洛阳皇宫内,寒风呼啸,卷着枯黄的落叶拍打着朱红色的宫门,发出"啪啪"的声响,如同无数只手掌在拍击。御书房内,烛火摇曳,将元子攸孤寂的身影拉得老长,投映在绘有祥云纹样的墙壁上。
年轻的皇帝手中捏着前线传来的捷报,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盯着奏折上"尔朱荣大破葛荣"几个字,眼中闪过一丝阴霾。窗外风声呜咽,仿佛在诉说着这个傀儡皇帝的无助。
"陛下,洛州刺史元天穆求见。"老太监佝偻着腰,颤巍巍地禀报,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惶恐。
元子攸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警觉。他深吸一口气,整了整有些凌乱的衣冠:"宣。"声音刻意保持着威严,却掩不住其中的颤抖。
沉重的殿门被推开,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元天穆身披明光铠,腰间挎着三尺大刀,大踏步走了进来。刀鞘撞击铠甲的"咔嗒"声在寂静的大殿内格外刺耳,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元子攸的心上。
"臣参见陛下。"元天穆草草行了个礼,不等元子攸开口就直起身来,浓密的胡须下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他粗壮的脖颈上青筋暴起,显然是喝了不少酒。
"天柱大将军平定葛荣之乱,功在社稷,臣特来为他讨个封赏。"元天穆开门见山,声音洪亮得震得殿内帷幔微微颤动。
元子攸强压怒火,挤出一丝笑容:"爱卿以为,该如何封赏?"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龙椅扶手上的雕龙纹饰,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至少当封王爵!"元天穆粗声粗气地说,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元子攸沉吟片刻,试探道:"那...封个郡王如何?"
"郡王?"元天穆冷笑一声,突然大步上前,刀柄重重砸在御案上,"砰"的一声巨响震得殿内回声阵阵。"大将军立下如此大功,陛下就这般吝啬?"
案上的笔墨纸砚被震得跳了起来,一块上好的端砚滚落在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墨汁溅在元子攸明黄色的龙袍下摆上,如同泼洒的鲜血。元子攸脸色煞白,却仍强作镇定:"那...国公?"
"放屁!"元天穆怒喝一声,竟绕到龙椅后,用刀柄狠狠捅了下元子攸的后背,"猪脑子还想学人做皇帝?!"这一下力道十足,元子攸被捅得向前一扑,额头差点撞在案几上。他死死抓住龙袍下摆,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却硬是没发出一声痛呼。
"今日必须下诏!"元天穆俯身在元子攸耳边低吼,喷出的热气带着浓重的酒臭味,"封尔朱荣为丞相,加九锡,赐晋王!少一样,老子剁了你的狗头!"他粗糙的手指戳着元子攸的太阳穴,力道大得几乎要戳破皮肤。
老太监见状,慌忙跪下磕头如捣蒜:"大人息怒!陛下年幼..."
"滚!"元天穆飞起一脚将老太监踹翻在地。老太监撞在柱子上,发出一声闷哼,嘴角渗出一丝鲜血。
元子攸缓缓抬起头,眼中含泪,声音却异常平静:"好,朕...这就下诏。"他颤抖着手拿起御笔,在诏书上写下一个个屈辱的字。写完后,他亲自用玉玺盖印,动作缓慢而庄重,仿佛在进行某种仪式。
当元天穆心满意足地拿着诏书离开后,元子攸仍保持着端坐的姿势,一动不动。老太监艰难地爬过来,发现皇帝龙袍的下摆已被自己的指甲撕出了几道口子,掌心更是被掐出了深深的月牙形血痕。
"陛下..."老太监老泪纵横,声音哽咽。
"无妨。"元子攸轻轻摆手,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他望向殿外渐暗的天色,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去把城阳王元徽、侍中杨侃给朕秘密召来。"他顿了顿,补充道:"记住,要避人耳目,从偏殿小门进来。"
老太监擦干眼泪,郑重地点头。他知道,年轻的皇帝终于要开始反击了。
夜深人静,皎洁的月光被厚重的云层遮蔽,整个洛阳皇城笼罩在一片诡异的黑暗中。两个黑影贴着宫墙悄然前行,借着巡逻侍卫换岗的间隙,如鬼魅般闪入皇帝寝宫的偏门。
寝宫内,元子攸正独自坐在烛台前,跳动的烛火在他憔悴的脸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他褪去龙袍,只穿着单薄的中衣,后背上一大片紫黑色的淤青触目惊心。
"陛下!"城阳王元徽见状,一个箭步上前,颤抖的手指悬在半空不敢触碰。这位年过五旬的皇叔顿时红了眼眶,声音哽咽:"老臣...老臣罪该万死,竟让陛下受此奇耻大辱!"
元子攸摆摆手,示意他们靠近。烛光下,他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与年龄不符的坚毅:"皇叔不必自责。尔朱荣欺朕太甚,此贼不除,朕寝食难安。"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如刀。
侍中杨侃谨慎地环顾四周,压低声音道:"陛下有何打算?"这位素以足智多谋着称的文官此刻眉头紧锁,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
元子攸从袖中取出一封密信,信纸因长期摩挲已经起了毛边:"这是朕暗中联络的河北义士名单。尔朱荣不日将回洛阳受封,这是我们的机会..."他修长的手指在名单上轻轻点过,每一个名字都代表着一段血泪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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