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时期,楚国云梦泽畔的小村落里,有一位名叫舟子的书生。青石砌成的矮墙内,三间茅草屋在晨雾中若隐若现,院中堆满了竹简与残破的陶器。舟子自小在这样清贫的环境中长大,却有着与家境不相称的志气——他常常倚着斑驳的木窗,对着竹简上的蝌蚪文一读就是一整天。母亲纺线的木梭声与他的诵读声交织,在这方小小的天地里,编织着他对未来的憧憬。
他家世代为农,唯有祖父年轻时曾在楚国铸剑坊当学徒。临终前,祖父颤巍巍地将一把宝剑交到他手中,浑浊的眼眸里闪烁着异样的光彩:“这是当年铸剑大师欧冶子关门弟子所铸,剑身含玄铁,剑柄嵌的猫眼石,据说能避邪祟。”剑身泛着幽幽冷光,剑锋所指,案头竹简竟被削出一道整齐的切口。舟子将宝剑视作家族荣耀的象征,更把它当作改变命运的护身符,每日都要用浸了桐油的软布细细擦拭,直到剑身映得出人影。月光下,他常对着宝剑练习揖礼,想象着有朝一日佩剑立于朝堂的模样。
这年暮春,郢都传来消息,楚王要举办盛大诗会,优胜者可入朝为官。消息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在舟子心中激起千层浪。他望着家中漏雨的屋顶、母亲日益佝偻的背影,暗暗攥紧了拳头。为筹措盘缠,他变卖了家中仅有的几亩薄田,又向邻里借了些碎银。母亲将积攒多年的银簪偷偷塞进他的包袱,泪水在布满皱纹的脸上纵横:“儿啊,此去千万小心。”
第二日清晨,晨雾未散,舟子背着简单的行囊,别过含泪的母亲,踏上了前往郢都的路途。一路上,舟子风餐露宿。饿了,就啃一口母亲临行前烙的硬饼;渴了,便捧起山涧清泉。途经山野时,他常被盛开的杜鹃吸引驻足,看着漫山遍野的火红,诗兴大发,掏出随身携带的竹简,在树荫下吟诵几首自己新作的诗,偶尔还会用木炭将诗句记录在竹简上。遇到同样赶路的旅人,他也会热情地分享自己的诗作,聆听他人的故事。然而,每当夜幕降临,躺在破旧的客栈里,他总会轻轻抚摸包袱里的宝剑,心中默念着一定要出人头地。
当他终于望见长江时,那滚滚江水如一条巨龙,奔腾不息,让他既兴奋又紧张。江面上,商船、客船往来如梭,船夫们的号子声此起彼伏,震得他耳膜发疼。码头上人潮涌动,搬运工们扛着沉重的货物穿梭其中,吆喝声、争吵声混杂在一起。舟子站在岸边,望着眼前的繁华景象,深吸一口气,握紧了腰间的剑柄,走进了喧闹的人群。
登上客船的那一刻,舟子感觉自己离梦想又近了一步。这艘客船极为宽敞,雕梁画栋,船身两侧还挂着绘有龙凤的彩旗。船舱内装饰华丽,四周墙壁上绘着精美的壁画,描绘着楚国的神话传说和壮丽山河。商贾们忙着清点货物,一箱箱丝绸、瓷器摆放得整整齐齐;士子们聚在一起高谈阔论,讨论着治国安邦之策和诗词歌赋。舟子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小心翼翼地将包袱放在膝上,轻轻解开布结,宝剑的寒光顿时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
“好剑!”邻座一位头戴玉冠的公子凑过来,眼中满是艳羡,“兄台这剑,怕是价值连城吧?”舟子微微颔首,正要开口讲述宝剑的来历,忽听得船外传来一阵惊呼。他转头望去,只见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已乌云密布,江面上狂风大作,波涛汹涌。船身剧烈摇晃,桌上的碗碟纷纷跌落,摔得粉碎。舟子紧紧抱住宝剑,试图稳住身形。然而,一个巨浪打来,船身猛地倾斜,他手中的宝剑竟被甩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凄美的弧线,坠入江中。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舟子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宝剑没入浑浊的江水,只留下一圈圈渐渐扩散的涟漪。“我的剑!”舟子撕心裂肺的喊声被风声和浪涛声淹没。他踉跄着冲到船舷边,探出身子想要抓住什么,却只摸到一把冰冷的江水。周围的乘客们纷纷围过来,有人惋惜地摇头,有人低声议论,一位身着绸缎的富商模样的人说道:“这剑落入江心,怕是再也找不回来了,公子还是节哀吧。”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拍了拍他的肩膀:“年轻人,这江水太深太急,剑掉下去就找不回来了,节哀吧。”舟子却像是没听见一般,他的目光死死盯着宝剑落水的位置,脑海中突然闪过《周礼》中记载的“刻木记事”之法。他猛地抽出腰间匕首,在船舷上用力刻下一道深深的印记,每一下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有了这个记号,等船靠岸,我就能顺着标记找到剑!”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执拗,额头上青筋暴起。
船在风浪中继续前行,舟子却仿佛置身事外。他紧紧握着匕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道刻痕,生怕它会消失。周围的乘客们看着他的样子,有的摇头叹息,有的窃窃私语,都觉得这书生怕是被刺激得失了心智。一位年轻的女子忍不住说道:“这江水是流动的,船也在走,等靠岸了,剑怎么可能还在原来的位置呢?”舟子却充耳不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只要有标记,就一定能找回宝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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