崎岖的山路仿佛没有尽头,在脚下无限延伸。
亚热带丛林的湿热空气黏糊糊地扒在皮肤上,汗水、泥土,还有那若有若无,却始终萦绕不散的血腥气混合在一起,熏得人几欲作呕。
头顶的树叶遮天蔽日,只有几缕倔强的阳光费力地钻过缝隙,在湿滑的苔藓地面上投下斑驳晃动的光点。
张继良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肺叶子像个破烂的风箱,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火辣辣的疼。
他抬手抹了把脸,蹭掉汗水和撞死的蚊虫尸体,眼神阴沉地扫视着前方黑黢黢的密林。
苏卡达像一个没有重量的影子,悄无声息地在前面引路。
这该死的鬼天气似乎对他毫无影响,脚步依旧又轻又稳。
那只暴露在外的独眼,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着一种非人的、瘆人的冷光。
张伟那身肥肉此刻成了最沉重的负担。
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在泥泞和腐烂的落叶中往前蹭,每一步都深陷下去,肥肉剧烈地颤抖。
嗓子眼里发出嗬嗬的、濒死的声响,活像一头快要断气的肥猪。
那点儿装出来的横劲儿,早就被深入骨髓的恐惧冲刷得一干二净。
好几次,他脚下一滑,差点滚下陡坡,都被身后如同鬼魅般跟上来的苏卡达,面无表情地一把薅住后脖颈的肥肉,像拎一只小鸡崽似的,轻而易举地给拽了回来。
唐振业被苏卡达和张继良一左一右架着。
与其说是架,不如说是拖。
剧烈的爆炸和翻车让他伤得极重,脸色白得像刚刷过的墙,嘴唇干裂起皮,气息微弱得仿佛随时会断掉。
每一次身体的晃动,都牵扯着断裂的肋骨和受伤的内脏,传来针扎般的剧痛。
但他不敢发出半点声音,只能死死咬着牙关,冷汗早已将单薄的囚服彻底浸透。
那辆载着他们逃出生天的面包车,早在一个小时前,就被合力推进了山下一个隐蔽的废弃采石场深坑。
上面胡乱盖了些树枝和杂草,做了简单的伪装。
换上事先准备好的迷彩服,背上沉重的登山包,几个人便一头扎进了这片仿佛永远也走不出去的深山老林。
这条路,是他们过去运“货”时走惯了的老路子,沿途藏着几个虽然破烂,但在关键时刻能救命的补给点。
终于,苏卡达在一处几乎被藤蔓完全覆盖的山壁前停下了脚步。
他伸手,随意地扒拉开那些垂落的、粗壮的藤条,露出了一个黑黢黢的洞口。
山洞不大,里面弥漫着一股浓重的土腥味和霉味。
所幸,还算干燥。
角落里,堆放着几个用厚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
打开一看,是几大包硬邦邦的压缩饼干,十几个已经看不清标签、罐身有些瘪了的军用罐头,几箱瓶装水,还有几套叠得还算整齐的干净迷彩服和一些常用的急救药品。
张继良一屁股瘫坐在一块相对平整的石头上,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撕开一袋压缩饼干,狠狠塞进嘴里,拼命地嚼着。
干硬的饼干渣子硌得他牙龈生疼,但他毫不在意,仿佛要将心中积压的所有憋屈、恐惧,以及无处发泄的邪火,都随着这饼干一起嚼碎,然后狠狠咽进肚子里。
张伟则直接扑到水箱旁边,拧开一瓶水就咕咚咕咚地往嘴里猛灌。
水流太急,呛得他剧烈咳嗽起来,眼神涣散,像一条被扔上岸濒死的肥鱼。
唐振业虚弱地靠着冰凉的石壁滑坐下去,缓缓闭上了眼睛。
身体因为剧痛,更因为那深入骨髓的恐惧,正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着。
“老唐。”
张继良喘匀了气,声音嘶哑得厉害,但话语里带着一种不容商量的强硬。
唐振业的眼皮剧烈地抖动了几下,才费力地掀开一条缝。
那双曾经闪烁着精明和算计的眼睛,此刻浑浊不堪,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疲惫和绝望。
“我知道你累,也怕。”张继良死死盯着他,语气似乎放缓了一点,但那股亡命之徒的狠戾丝毫未减。
“可你他妈自己掂量掂量!”
“就算你不跟我们走,让那帮条子逮回去,你犯的那点事儿,下半辈子还能指望出来?”
“怕是直接就奔着吃枪子儿去了!”
“横竖都是个死,或者生不如死,为啥不跟我们再拼一把?”
“出去了,到了那边,那就是海阔天空!”
唐振业干裂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发出的声音细若蚊蚋:“我……我不行了……老了……真的干不动了……”
“老?”张继良发出一声短促的嗤笑,下巴朝着角落阴影里如同石雕般静坐的苏卡达努了努。
“瞧见没?苏大师有的是法子让你‘返老还童’!”
他凑近唐振业,刻意压低了声音,话语里带着一股子阴森森的邪乎劲儿,循循善诱:
“我跟你说,大师手里有的是好玩意儿!”
“别说让你重新龙精虎猛,夜夜当新郎官!”
“就是让你精力旺盛得跟二十岁的小伙子似的,那也不是啥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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