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降落在佛山沙堤坝机场的时候，正是午后。
湿热的风裹着一股淡淡的木棉香气扑面而来，跟青羊观那边的干爽完全是两个味道。
我扯了扯衬衫领口，眯眼打量着这座遍地是古玩铺子的城市，心里那股戾气又往上窜了窜。
刘向阳手里攥着那张写着地址的纸条，一路带着我们七拐八绕，没半个钟头，就瞧见了街口那挂着“守乾青铜器古法修复”牌匾的铺子。
“守拙。”
我一看，名字怪好，大概取自李守拙和赵乾。
红漆招牌擦得锃亮，门口摆着俩青铜鼎的仿制品，门帘一掀一合的，时不时传出客人的夸赞声，生意确实火爆得很。
我站在街对面的树荫下，盯着那扇门，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楚炎龙按捺不住，撸起袖子就要冲过去，被我一把按住：“急什么？先看看戏。”
我们仨装成逛古玩的客人，慢悠悠踱进店里。
铺面不算小，四周的玻璃柜里摆着不少修复好的青铜器，鼎、爵、觚样样都有。
角落里的工作台上还放着半块没修好的青铜残片，旁边摊着的手法图谱，跟我那本秘籍上的内容，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柜台后面坐着两个人，一个瘦脸高颧骨，眼神透着精明，正是浙江来的赵乾。
另一个皮肤黝黑，戴着副老花镜，低着头擦着手里的青铜镜，不用问，肯定是陕西的李守拙。
小周和小马两个徒弟，则在一旁忙着给客人介绍，嘴甜得像抹了蜜。
赵乾抬头瞧见我们，眼神闪了闪，随即又恢复了那副热情的模样，拱着手笑道。
“三位老板，想看点什么？咱们店的青铜器修复手艺，在佛山那可是独一份的。”
“哈哈，独一份是什么意思？老板能不能解释一下？”我装作不耻下问的样子。
“因为是祖传的秘诀，所以说是独一份。”
赵乾虽然异常镇定，但是他既不是白痴分开一年就认不出我们，也不是神仙认出来就能一点胆怯都没有。
他的眼神游离不定了那么几秒，但很快恢复到了常态。
“你们祖上难道在龙城？”
“兄弟，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因为你所谓的修复秘籍出自龙城，如果你是祖传，你的祖上不就在龙城？”
“没错，我的祖上确实在龙城，有什么问题吗？”
“哼哼，是吗？那浙江青田县山洼洼埋的又是谁的先人？”
“小哥，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听到这里，楚炎龙已经炸了，上前一步指着赵乾鼻子骂道：“赵乾，你装什么蒜？一年前在龙城龙湾半岛，你跟李守拙偷了我大哥的秘籍，现在跑到这儿来当祖传手艺骗钱，你要点脸吗？”
这话一出，店里的客人瞬间安静下来，齐刷刷地看向我们。
小周和小马脸色大变，撸起袖子围了上来，看到是我们，吃了一惊。
随即发现赵乾给他们眼色，二人很快嘴里嚷嚷着：“你们是谁呀？不想做买卖赶紧滚出去！”
客人们一齐围了过来。
赵乾见状，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变戏法似的换上一副委屈巴巴的神情，拍着大腿叫道：
“这位兄弟，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什么偷秘籍？我们这手艺，那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倒是你们，一年前在龙湾半岛，克扣了我们半年工资不说，还打我们，我们实在没办法，才到岭南来讨生活！”
“你放屁！”刘向阳气得脸通红，“秘籍内容明明是我大哥的，我们聘请你们当技术专家，你们却拿着秘籍走了，现在还倒打一耙！”
“什么？”赵乾冷笑一声，从柜台底下掏出一本泛黄的册子，摔在我们面前，“你们自己看！你们这不过是我们当初落下的复印本，连个批注都没有，也好意思拿出来说事？克扣我们半年工资，拿本复印本抵账，天底下哪有这么欺负人的道理！”
不等我们说话，小马从里面拿出一个铁盒摆到我们面前，当着众人的面打开，取出一本线装秘籍。
赵乾一把拿过去，抖了都抖说：“瞧瞧，这是什么？告诉你们吧，这是我们祖传的原本，见过吗？有可比性吗？”
人家这是早有准备。
我盯着那本册子，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那本泛黄的确实是我当初借给他们参考的复印本，没想到这老小子竟然留了这么一手。
表面上看确实高明。
我左右看看，发现旁边的李守拙自始至终都低着头，脸涨得通红，手指攥得发白，一句话都不敢说。
楚炎龙本就不是好脾气的人，听赵乾这么颠倒黑白，怒火“噌”地就窜了上来，一把掀翻了旁边的工作台。
青铜残片摔了一地，叮叮当当的响声震得人耳朵疼。
“老子今天就砸了你这黑店！让你知道什么叫偷鸡摸狗的下场！”
小周和小马见状，也顾不上什么客人了，抄起旁边的木棍就要动手。
就在剑拔弩张的时候，店门外突然闯进来七八个穿着花衬衫、胳膊上纹着龙的壮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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