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烟裹着焦糊味往喉咙里钻,我被顾沉舟护在身前,后心能感觉到他紧绷的脊背。
苏婉儿那把短刀擦着我耳侧划过的瞬间,我闻到了头发烧焦的苦腥气,额角的碎发卷成了小团,黏在汗湿的鬓角上。
“小心房梁!”陈嬷嬷的尖叫混着木头断裂的炸响。
我抬头正看见一根烧得通红的房梁砸下来,顾沉舟旋身将我扑进角落,在那瞬间,他低头轻声对我说:“别怕,有我在。”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让我慌乱的心瞬间安定了几分。
檀木匣被我死死压在胸口,他的外袍下摆“刺啦”一声被火星燎出个洞。
火舌舔着我们脚边的青砖,我摸到后腰的湿布——是陈嬷嬷方才硬塞给我的,此刻浸透了冷汗。
“嬷嬷!”我喊她,看见她正举着半块打湿的棉被扑向窗边的火势,银簪在发间乱晃,那是我昨日塞给她防身的,此刻倒成了她撩开火帘的利器。
此时,苏婉儿躲在柱子后面,眼神阴鸷得好似淬了毒,死死盯着我怀里的檀木匣,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心中盘算着最后的反击。
她的脑海中不断闪过自己精心策划的一切即将化为泡影,从一开始布局陷害我,到满心期待着通过与林家的婚约改变命运,可如今这所有的美梦都将破碎,一种巨大的恐惧和愤怒在她心中疯狂滋长。
顾沉舟扯下外袍裹住我肩头,手指不经意间划过我的脸颊,动作轻柔,眼神中满是关切,轻声道:“别冻着。”我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脸颊也不自觉地泛起红晕。
紧接着,顾沉舟朝着窗外喊了一嗓子:“暗卫!接水!”
早候在外面的暗卫立刻动起来,有几个翻窗进来,手里提着雪水浸过的棉毯,还有人抱着个铜盆,里面的冰水在火光里泛着青。
陈嬷嬷见着铜盆眼睛一亮:“东墙角有冰窖!快凿冰!”她抄起铜盆泼向烧得最凶的案几,腾起的白汽里,我看见那叠被苏婉儿泼了灯油的账册正在燃烧,可檀木匣还在我怀里,匣底的北戎印鉴、母亲的血书,还有林尚书伪造的借据,都好好的。
顾沉舟的手按在我后颈,带着体温的掌心隔着湿布:“跟着我,往门口撤。”他另一只手握着剑鞘,挑开挡路的火帘。
我跟着他猫腰往门口挪,每一步都能踩碎烧酥的炭块。
一路上,火势虽被暗卫和陈嬷嬷压制,但仍有火星不断溅落,我们的身影在火光中摇曳。
陈嬷嬷和暗卫们在后面扑火,水泼在火上的“滋啦”声里,我听见苏婉儿的喘息——她还没走,眼神中透露出的不甘心和疯狂几乎要溢出来。
她的双手不自觉地攥紧,指甲几乎掐进肉里,鲜血顺着指缝流下来她却浑然不觉,脸上满是绝望和凶狠,嘴里还不停嘟囔着:“不能让她赢,不能……”
“哗啦!”最后一盆冰水泼出去,火势终于弱了。
此时,浓烟依旧弥漫,呛得人喘不过气。
正厅里一片狼藉,烧焦的木头和炭火散落一地。
在顾沉舟的指挥下,我们开始从这危险的火场往偏厅转移。
路上,我紧紧抱着檀木匣,跟在顾沉舟身后,陈嬷嬷和暗卫们也跟在后面,苏府家仆们则帮忙清理着路上的炭火残骸。
偏厅里烧着银丝炭,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让冻得发僵的身体渐渐缓过来。
我捧着檀木匣坐在主位,顾沉舟站在我右侧,靴跟抵着我的椅腿——这是他惯常的护持姿势,前世我总嫌他多事,如今却觉得安心。
他微微侧头,目光温柔地落在我身上,嘴角微微上扬,无声地给予我鼓励。
我感受到他的目光,心中一暖,偷偷看了他一眼,两人目光交汇,仿佛时间都静止了。
林尚书来得比我预想的快。
此前,我就猜测林尚书不会坐以待毙,他必定会前来狡辩,所以此刻我早有准备。
他穿着玄色云纹官服,腰间玉牌在烛火下泛着冷光,进门时还皱了皱鼻子:“苏姑娘这是唱的哪出?好好的正厅烧了,莫不是想...毁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我顿了顿,语气严肃地说道:“林大人,事情可没您想得那么简单。”随后将檀木匣推到他面前:“林大人不妨看看,这匣子里的东西,是该烧,还是该供到大理寺?”
他的手指刚碰到匣盖就顿住了——匣身还带着火场的余温,可匣内的锦缎裹得严严实实。
我亲手解开锦缎,首先露出的是半枚青铜印鉴,刻着“北戎右贤王”五个大篆:“上月北戎使者来京,这印鉴本该由鸿胪寺收管,可林大人却让人送到了苏府账房。”
林尚书的喉结动了动,有些慌张地说道:“苏姑娘莫要血口喷人,这等边关重器,本相如何能...”
“别急。”我又抽出一张泛黄的纸笺,是母亲临终前塞给我的,“这是先夫人的手书,说十年前苏侯府从未向任何商号借过五千两白银。可林大人让人伪造的借据上,却盖着苏侯的私印——”我举起另一张纸,“巧了,先父的私印半年前刚换过,旧印此刻还在京兆尹府里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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