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裹着湿冷的潮气漫过飞檐,圣君教分坛的朱漆大门在雾中若隐若现,像巨兽半阖的眼。
顾清欢的靴底碾过石阶上的青苔,发出细微的碎裂声,她反手按住皮延林的肩膀,刀尖轻轻点了点右侧影壁——那里垂落的紫藤花下,有半道泛着青灰的衣角闪过。
"白七走了。"皮延林摸了摸怀里的半块玉牌,指尖触到刻痕里残留的晨露,"他说'在总坛等我们',声音混在雾里,像从地底渗出来的。"
顾清欢的刀鞘在腰间磕出一声轻响,她侧头时,发间银簪扫过皮延林的耳垂:"分坛的守卫比我查的密档多了三队。"话音未落,她突然顿住脚步——皮延林竟一屁股坐在了坛门前的石阶上,后背贴着冰凉的汉白玉,双手枕在脑后,眼皮都快合上了。
"你疯了?"顾清欢攥紧刀柄,余光瞥见左侧角楼有灯笼晃动,"守卫半个时辰换班,现在——"
"嘘。"皮延林歪头冲她笑,喉结随着呼吸轻轻滚动,"系统提示要在固定地点躺满一个时辰,这石阶的位置......"他指了指门楣上褪色的"善济"二字,"正好对着分坛的风水眼。"
顾清欢的眉峰跳了跳。
她早知道这懒鬼有个"不劳而获系统",可每次看他在危险关头躺平签到,总觉得后颈发凉。
她退到影壁后,刀尖挑开半片瓦当,目光死死锁住四周动静——角楼的灯笼晃得更急了,巡卫的脚步声混着铜铃响,正从东西两侧包抄过来。
"叮——今日签到成功。"
皮延林闭着的眼突然睁开,瞳孔里浮起一层淡金色的光。
他看见石阶上每道裂痕里都爬着暗线,像活过来的银蛇;墙角的蛛网不是普通蛛丝,而是浸过迷魂香的;更远处,两队巡卫的脚印在雾里拖出淡红轨迹,连他们靴底沾的泥块都能数清。
"寻痕眼?"他低笑一声,手指在石阶上敲了敲,"这技能来得正是时候。"
顾清欢听见动静,转身时正看见他站起身,眼里的金光还未褪尽:"右侧三丈,影壁和碑亭之间有块松动的青石板。"他指了指东南方,"避开两队巡卫,他们会在半柱香后因为争功起口角——你闻见没?
那个高个子巡卫身上有酒气,昨晚定是偷喝了坛里的供酒。"
顾清欢吸了吸鼻子,果然有股淡得几乎察觉不到的酒糟味混在雾里。
她没说话,只是拽住皮延林的手腕,两人贴着墙根疾走。
皮延林的指尖擦过影壁上的砖缝,触感粗粝——和他用寻痕眼看的一样,第三块砖比其他的凹进去半分。
"起。"他轻声说。
顾清欢的刀背磕在砖上,"咔"地一声,整面影壁向一侧平移,露出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暗门。
两人猫腰钻进去时,巡卫的争吵声正好从角楼传来:"老子先看见的!" "你身上的酒气能熏死鬼,坛主知道了剥你的皮!"
藏书殿的霉味比顾清欢想象中更重。
她捏着鼻子掀开一块苫布,露出满满一墙的典籍,封皮上的字有些她认识——《劝善录》《慈航集》,有些却刻着她从未见过的符号,像血滴凝成的虫豸。
"看这个。"皮延林的声音突然低下来。
他翻开一本泛着黑黄的《伪善经》,纸页脆得一触即碎,"'圣人之仁,当如悬月。
月本无辉,借日之光;仁本无实,借民之信。
'好个借民之信......"他指尖划过"悬月"二字,墨迹竟在纸上晕开,露出下面一行小字:"因果录可改,民心可塑,此乃圣君之道。"
顾清欢的刀"嗡"地出鞘三寸。
她记得十年前灭门夜,镇北将军府的血浸透了地砖,而凶手袖中坠着的,正是圣君教的月纹玉牌。
此刻见这经卷里的字句,她后槽牙咬得咯咯响,刀身映出的脸白得像张纸。
"你们还真敢来。"
阴鸷的声音从头顶落下。
顾清欢旋身挥刀,刀锋却只劈中一团残影。
整座大殿突然发出"吱呀"怪响,梁柱旋转,地面倾斜,原本靠墙的书架"轰"地砸向二人。
皮延林拽着她扑向供桌,眼角余光瞥见墙壁上浮现出暗红咒纹——是傀儡术的引魂阵。
"既然来了,就别走了。"
青鳞的身影从梁上跃下,玄色大氅翻卷如鸦翅。
他指尖掐诀,墙壁上的咒纹骤然亮起,数十具穿着玄甲的傀儡士兵从地缝中爬出来,关节处的铜钉擦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顾清欢的刀砍在傀儡胸口,只溅起几点火星——这些东西的骨头竟是精铁铸的。
"别慌。"皮延林闭了闭眼,寻痕眼的金光在眼底流转。
他看见青鳞的影子比常人淡了三分,呼吸声从东南角的香案后传来,"他用傀儡做障眼法,真身藏在东南角!"
他摸出怀里的空白符纸,指尖咬破点在符心:"借阳火!"符纸"腾"地燃起金光,如离弦之箭射向香案。"噗"地一声闷响,青鳞的左肩绽开血花,大氅被撕出道口子,露出下面青灰色的鳞甲——果然是传闻中修炼妖术的青鳞护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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