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几乎要被这恶劣环境压垮时,身后病房门传来一声沉闷却极具穿透力的巨响,仿佛有重锤狠狠砸在门板上,震得管道都微微一颤。紧接着,一道冰冷刺骨的手电光束,如同夜空中骤然劈下的闪电,锐利地刺破黑暗,直直射入管道深处。那光束在锈迹斑斑、凹凸不平的金属壁上疯狂折射,跳跃着,切割着,投下无数扭曲、妖异的光斑,如同潜伏在暗处的鬼影。
追兵的脚步声,如同附骨之蛆,从走廊尽头悄然爬来,起初只是模糊的闷响,如同遥远的雷鸣,渐渐却清晰得刺耳,由缓慢踱步化作急促奔袭。咚、咚、咚!那声音沉重而坚定,带着铁锤凿击般的力道,一步一步碾过冰冷的地板,如同钝刀,一下下刮擦着林野几乎崩溃的神经,每一声都像死亡的冰冷触须,轻轻拂过他的脖颈,宣告着终结的临近。
“往左!” 老周的声音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急切,手臂肌肉瞬间绷紧,猛地拽了他一把!林野只觉身体猛地一晃,天旋地转,脚下的平衡差点被彻底撕碎。下一秒,他已经跌进一条狭窄得几乎只能容身的支管。下方,汩汩的水流声轰然作响,他们如同悬垂于深渊之上的壁虎,身处医院庞大而污秽的污水处理系统之上。一股混合着腐败与铁锈的恶臭瞬间涌来,裹挟着彻骨的湿冷,将两人完全吞噬。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黑暗与腐臭中,林野的手指触到了口袋里那个坚硬的凸起——他的U盘。一个疯狂而又带着玉石俱焚决绝的念头,如同黑暗里划过的流星,瞬间灼烧了他的大脑。他毫不犹豫地扯开紧紧裹着的防水袋,不再迟疑,反而用尽了力气,将那小小的U盘狠狠掷了下去!
金属与塑料撞击污水池的脆响,在密闭的管道里骤然炸开,那声音尖锐、清亮,如同惊雷在耳畔炸响,震得人耳膜生疼。几乎是同时,追兵的脚步声,那原本如同死亡进行曲般的咚咚声,明显地顿了一下,那瞬间微不可察的停歇,却像一道无声的闪电,劈开了林野心中的死寂。
“你疯了?!” 老周惊愕地回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林野抹了把脸上溅到的污水,眼底却跳动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最危险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孙立仁那个老狐狸,永远想不到我们会把证据,藏在他眼皮子底下的下水道里!” 在这生死一线的关头,这或许是唯一能暂时迷惑追兵、为自己争取时间的下策。
暴雨如天河决堤般倾泻而下,当他们终于从医院后墙的排水沟爬出时,浑身早已湿透,冷得牙齿都在打颤。林野踉跄着扑进齐腰深的积水中,伤口撕裂般的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但他咬着牙,死死攥住拳头,强迫自己继续前行。远处,集团大厦的应急灯在滂沱的雨幕中明明灭灭,像一头在暴雨中垂死挣扎的巨兽,那闪烁的灯光,仿佛是孙立仁罪恶灵魂的投影,让他胸中燃起熊熊的怒火与仇恨。
“去西山隧道!”
老周的声音并非平地而起,而是如同平地炸响的惊雷,带着一种突兀到令人心悸的尖锐,猛地攥住了林野的手臂。那力道,不是寻常的拉扯,而是像一块被岁月打磨得异常粗糙的砂纸,骤然嵌进皮肉,刮擦着神经,却又带着一种近乎悲怆的、不容置喙的决绝,硬生生将两人扭转方向,朝着那在狂风暴雨中愈发显得狰狞阴沉的铁路线。
风声雨声如同千万头怒兽在咆哮,几乎要将他的声音撕碎、碾灭,可那几近破碎的呼喊,却偏偏像一枚烧得通红、滚烫的烙铁,猝不及防地砸在林野的耳畔,烫得他头皮发麻,心跳骤停。那声音里,裹挟着一丝几乎被漫长岁月啃噬殆尽、却仍像暗夜里不肯熄灭的星火般固执闪光的旧日情怀,虔诚得近乎一种原始的、近乎迷信的膜拜:“还记得吗?林野!我们当年……用血肉之躯,一锹一镐,亲手挖出来的那个应急避难所……赵老头,就是从那儿……像一头被激怒了、挣脱了炼狱锁链的公牛,咆哮着,硬是从阎王爷眼皮子底下,一步一个血印,一步一个血印地,爬——出——来——的!”
(这里增加了“一步一个血印,一步一个血印地,爬——出——来——的!”的拖长音和重复,更能体现当时情境的艰难和赵老头的顽强,也更能渲染老周回忆时的激动与震撼。)
林野只觉胸口一紧,仿佛被一只冰冷而有力的手,狠狠攥住了心脏,连呼吸都瞬间停滞。西山隧道……这三个字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猝不及防地插进了他记忆的锁孔,转动开来。那片被无数镐头和铁锹刨挖过的土地,瞬间在他眼前铺展开来——那是他们青春岁月里挥洒过的、滚烫如岩浆般的汗水,是梦想与汗水交织的印记;可同时,那里也烙印着赵老头命运急转直下、坠入深渊的那个残酷起点。
此刻,这名字却不再仅仅是回忆,它像一道微弱却倔强的火苗,猛地刺破了林野心头浓重的迷雾。他怔怔地望着前方被风雨模糊的隧道入口,一个念头如同惊雷般在脑中炸开——难道,在那吞噬了无数光线、如同巨兽巨口的黑暗隧道深处,真的还潜藏着一线……一线让他们也能绝处逢生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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