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如碎冰沉入冰冷深海。永恒的死寂寒意包裹着她,直刺灵魂。
沉没……下坠……直到一抹微弱意识之光,如风中残烛,挣扎刺破黑暗。
“呃……”
浓烈气味灌入鼻腔!刺鼻霉味、铁锈腥气、水底沉尸般的腐臭!如同冰针戳破意识屏障!
“咳!咳咳!呕——!”喉咙痉挛干呕,口腔只剩胆汁腥苦。
剧烈咳嗽牵动全身,后背撕裂的酸楚剧痛瞬间蔓延——是撞伤文件柜的旧创。额角胭脂色胎记清晰传来针扎般的灼痛!
痛楚与身下水泥地的冰冷触感,将她狠狠拽回现实!
库房!她还在这鬼地方!
恐惧如冰蛇缠心!昏迷前的画面——狰狞獬豸冠、漫涌忘川黑水、窗外浓雾中无数民国冤魂扭曲绝望的脸!——瞬间涌入脑海!
她想尖叫逃窜!身体却虚软如泥,动动手指都艰难。眼皮沉重如铅,每次呼吸带出肺部刺痛。
“……水……”嘶哑干裂的唇吐出微弱音节。
“阴蚀水入肺三分,死不了。魂火受寒,七日难消。”
一个冰冷、干涩、毫无起伏的声音突兀响起!如同寒冬屋檐凝冰落地,碎在死寂里。
这声音!江雪呼吸骤停!昏迷前模糊感知——踏空间涟漪而出、立于黑水之上、一字喝退獬豸冠的深蓝身影!
求生欲压过虚脱恐惧,她猛地睁眼!
视线模糊。用力眨眼挤掉泪水。昏暗光线下,天花角落应急灯发出惨白微光,灰尘漂浮。她僵硬转头,循声望去。
几步外,被炸毁宫灯残骸与修复台间的阴影里,一道身影静立。
深蓝浆洗布长褂,宽袖微垂。一滴、一滴浊水顺衣角落下,渗入地面大片未干的暗红水渍。
昏暗中那蓝沉郁如古墓死气。身姿如松挺直,却透着岩石般的凝固僵硬,仿佛千年石碑矗立黑暗。
微光吝啬勾勒侧脸轮廓。苍白。极端苍白。如同古墓封存数百年的冰冷玉石,不见丝毫活人血色。
鼻梁高挺,薄唇抿成冷硬直线。那双眼睛——当江雪视线对上时,全身血液刹那冻结!
冰冷!死寂!深邃似嘉陵江底万丈寒渊的黑石!
无人类情绪:无怜悯,无愤怒,无好奇。唯有一片亘古冰封的沉寂,冷得能冻结灵魂!
被他注视,江雪感觉自己像钉在试验台的虫子,所有隐秘皆被看穿!
正是他!那个神秘蓝衣人!
她竭力想看清对方,那张脸大部分却隐于深影。只有微弱光线下显露的一只苍白近乎透明的手,骨节清晰,指节略长却隐含力感,此刻半悬空中,指尖似还萦绕一丝极淡、将散的青白寒气……令周遭空气骤冷几分。
他开口时嘴唇翕动极微,像早已忘却如何表情。那冰冷音节似非喉咙发出,而是直抵幽冥深处:
“江家血脉,数百年消磨,竟残存至今。天地造化弄人。”
声音依旧冰冷、平淡,如同念诵枯燥古董鉴定书,字字如冰锥凿向江雪鼓膜心防!
江家血脉?!他在说什么?!江雪瞳孔骤缩,脑海炸锅!
她是叫江雪!但二十多年人生里,江家只是重庆寻常小户,连族谱都寻不着!父母早亡,靠微薄抚恤金和爷爷的破宅长大,跟什么“血脉”、“消磨”有何干系?!
“你是谁?!胡说什么?!”震惊与冒犯暂时压倒恐惧,她用尽全力嘶喊,声沙哑透着倔强,“什么江家血脉?!你到底是什么人?!刚才那些鬼东西!是不是你搞的鬼?!”她想撑身质问,后背剧痛却将她扯回冰冷地面。
阴影中的深蓝身影缓缓转动脖颈。那双万载玄冰般的眼珠,精准对上江雪愤怒恐惧混杂的视线。动作僵硬从容,未逼近一步,压迫感却沉重如山。
“我?”薄唇微启一道缝,冰冷字句吐出,“四百年前,吾乃此间……地判官。”
“地……地判官?”江雪彻底懵了!判官?!不都是民间神话里的索命鬼差吗?!这人……自称四百年前的判官?疯了?!恐惧混着荒诞,愤怒都虚弱无力,“你!你疯了!”
“疯?”宋玉声眼神古井无波,唇角一丝细微弧度似含冰冷自嘲,“人间朝堂数百年一轮回,幽冥地府岂有恒常之理?”
冰冷目光缓缓下移,如实质扫过江雪脖颈,最终锁定在她左肩锁骨靠上位置!挣扎间衣领微敞。
江雪顿觉那片肌肤如遭冰冷刀锋刮过!
“吾名,宋玉声。”报名字无波澜,“至于尔……肩上那道‘判官笔’胎记,胭脂赤红,形如饱蘸朱墨之笔锋,便是铁证。”
“尔乃……明嘉靖年间,时任人判官——江暮云之嫡脉!‘判官笔’血脉烙印,世代相传,至尔不绝。却也……命衰至此!”语调平淡,裹挟令人战栗的古老沧桑。
江暮云?!名字如炸雷轰响!并非认识,而是她赫然忆起!奋力“洗”开《酆都鬼市图》夹层、露出“禹王锁龙契”帛书前,这名字、这悸动差点脱口而出!此刻再次翻涌!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