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穿透命火金幡，在太庙汉白玉台阶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李小凡站在九层高台中央，指尖摩挲着本源灯的青铜纹路，目光扫过台下跪成方阵的传火者。
三百六十名传火者，每人额间都点着豆大的命火，在晨雾里像散落的星子。
最前排那个穿月白道袍的青年突然抬头，目光与李小凡相撞——他叫周平，是北方诸城推举的首座传道者。
"奇怪。"李小凡喉间滚过一声极轻的低吟。
数据之心在丹田微微发烫，光幕上跳动的命火数据里，周平的那簇颜色比旁人暗了三分。
更让他眉心发紧的是，方才念诵"劫愿锁魂"口诀时，周平竟比苏婉亲手调教的祭司团早半拍完成结印。
"愿火照万灵——"司礼官的唱喏惊起檐角铜铃。
李小凡回过神，本源灯被他轻轻托起，灯芯里的命火"轰"地涨成金红巨焰，在半空凝成"传道"二字。
台下传火者同时叩首，额头与青石板相碰的闷响如雷。
周平的动作比旁人快了一线，发梢扫过地面时，有极淡的灰气从他后颈毛孔渗出，又飞快消散——恰好被盘旋在梁间的金蝶捕捉。
凤舞的身影从廊柱后转出，素白裙裾掠过台阶，袖中金蝶振翅落在她指尖。
她抬眼与李小凡对视，眼尾的金纹微微抽搐——这是暗桩发现异常的暗号。
"首座传道者周平，上前领印。"苏婉捧着漆金托盘拾级而上，玉手按在托盘上的愿火印上时，指尖微不可察地抖了抖。
她昨夜翻查传道者手札，周平的功绩簿写得太漂亮：从战俘到教内骨干只用了三年，每次传道都能让三城愿火亮度提升两成，连她都忍不住在批注里写过"心志如铁"。
周平踏上台阶的脚步声很轻，却让李小凡耳中嗡鸣。
他能清晰感应到，对方命火里藏着某种熟悉又危险的波动，像极了前日手札里那抹灰影。
"接印。"李小凡将愿火印按在周平掌心。
当两人皮肤相触的刹那，周平瞳孔骤缩，又迅速恢复清明，"谢大人赐印，平定不负所托。"
他的声音清润如泉，却让云中鹤抚着腰间残玉轻笑出声："好个'不负所托'。
真正的愿火，可从不会把'不负'挂在嘴边。"
这句话像根细针，扎破了大典的庄严。
苏婉转头时发簪轻晃，目光扫过周平的背影，忽然想起前日整理星图时，北方某座小城的命火轨迹曾出现过半息紊乱——那时周平正在那里传道。
"凤舞。"李小凡的传音入密轻得像风，"查他三年前被杨将军救下前的所有痕迹。"
凤舞的金蝶应声钻入虚空，她对着李小凡微不可察颔首，转身时裙角带起一阵风，将周平方才站过的地面吹得干干净净。
午后，演武场的青砖被晒得发烫。
李小凡站在命火回溯阵中央，看着阵中浮起的光影——那是周平近三月传道的愿力轨迹。
"前三场正常。"苏婉捧着双生果实，果实表面的纹路与周平的命火产生共鸣，"第四场...愿力流向多了一条暗线。"她指尖按在果实上，果肉里渗出一缕金液，"命格共鸣测试，九成。"
"九成？"林浩握着腰间横刀的手青筋暴起，"属下当年测过，才三成！"
云中鹤的残玉突然泛起青光，照出周平被杨将军救下时的画面：破庙里，少年浑身是血，怀里紧抱着半块刻着"影"字的碎玉。
"战俘？"杨将军的声音像闷在瓮里，他摸着脸上的刀疤，"末将救他时，他身上的伤...不像是普通战场能留下的。"
李小凡望着回溯阵中那缕若隐若现的灰线，指尖缓缓掐住腰间的星辰愿锁。
数据之心突然弹出一行血字："影核残留度：37%。"
"今晚，让他去影疫区传道。"他的声音像浸了鸿蒙井的冰，"林浩，带二十命火卫暗中护持；苏婉，用双生果实锁定他的命火波动；凤舞，金蝶随时准备绞杀。"
暮色漫上城墙时，周平背着愿火灯站在城门口。
他仰头望着渐暗的天空，嘴角勾起一抹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弧度。
风掀起他的道袍，露出腰间半块碎玉——与回溯阵里的那半块，严丝合缝。
"影疫区，我来了。"他低笑一声，抬脚迈入暮色。
城楼上，李小凡望着他的背影，本源灯里的命火突然剧烈晃动。
灯芯深处，那缕前日的灰气正顺着灯油往上爬，与周平命火里的灰影遥相呼应。
"要烧起来了。"他对着风轻声说，手指攥紧了星辰愿锁，"那就让我看看，你到底是暗影宗的棋子...还是，另一团火。"月上中天时，影疫区的破庙飘起了灰雾。
周平的愿火灯在供桌上投下幽蓝光晕，百余名信徒跪伏在断柱间，额间命火随着他念诵的咒文明灭。
"愿火洗罪业——"他的声音比白日更清润，指尖划过灯芯时，原本金红的火焰突然泛起黑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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