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反复斟酌用词，一段话重复十几遍，才终于顺口。
他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通讯影像中的卓娅，一字一句：
“母亲，其实我并不脆弱，更不会永远弱小。”
“母亲，我想自己报仇。这一次我会保护你。”
投影到这里戛然而止——
说完最后一句话，投影中的男孩神情认真，脸色通红，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
两道一虚一实的身影，在学习室内逐渐重叠。
瓦西里对上卓娅的视线，突然觉得一直困扰自己的枷锁被解开，他看着母亲的投影，本想微笑，但眼泪从眼角悄然滑落。
“母亲，我一直都想保护您，虽然父亲已经答应给您更多空间，但我觉得这不是您想要的。”
“这段时间，我遇见了很多人很多事，学到了很多东西。不论未来要面临怎样的挑战，我都不后悔，因为这是我自己一点点走出来的路。”
“我的目标从未变过。”
瓦西里终于勇敢袒露心声，这一刻，内心的想法无比坚定。
他的声音触动了卓娅，她说：“瓦西里，你真的长大了。既然你已经计划好了，那就按你的想法去做吧，凯德会辅助你的。”
卓娅鼻尖的红晶石流光溢彩，衬得她的脸色无端苍白了几分，看来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瓦西里已经逐渐成长到能够独当一面了。
“谢谢母亲。”“谢谢卓娅阿姨。”
瓦西里和高阮阮激动地举掌相击。
“你们不用谢我。”
卓娅声音中隐藏着笑意，话音一转，说道：
“接下来，你们还要去说服卡托亚。瓦西里，现在你是凯撒财团和卓娅基金在C9星的话事人，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我会努力的，母亲。”瓦西里手指攥拳，重重点头。
“我们也会一起帮忙的，卓娅阿姨。”高阮阮拉住瓦西里的手臂，为他打气。
“再说回你的身体，你对维伊的治疗方案怎么想？让精神体与异种彻底融合，已经完全偏离了我们一开始的计划。”卓娅担心瓦西里无法接受。
瓦西里苦笑：“我一开始确实很厌恶自己的身体，一闭眼，就会出现那些无辜惨死的尸体。”
在高阮阮鼓励的目光中，他深吸一口气，继续说：
“虽然我现在仍无法接受让异种成为精神体，但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既然活下来才是第一位，就不用去纠结那些无法改变的东西。”
正在此时，学习室的大门被推开，正是完成任务回来的花矢和曦。
“别担心，我们会为你保守秘密。”花矢说着，走向瓦西里，眼中满是鼓励。
“无论是精神体还是异种，现在在你体内的，不过是一种精神能量的过渡体，只要你所做的事情，是出自个人意愿，那你就是它们的主人。”曦说。
他虽然是在中途才加入学习室的，但已经了解了瓦西里的身体情况，于是拍拍瓦西里的肩膀，坚定地和大家站在一起。
卓娅见投影中，四名幼崽团结的模样，心中既欣慰又心疼。她怕自己不能很好地掩饰情绪，只得匆匆挂断通讯，将决定权交给瓦西里。
“这还是瓦西里第一次主动提要求——”
卓娅挂断通讯，不禁感叹出声，果然环境很重要，当初他们将瓦西里留在C9星的决定是正确的。
想了想，她还是连接了卡托亚的通讯，即使嘴上说不再干预，但自己毕竟当了这么多年的守护者，又怎么能忍得住不提供帮助呢？
学习室内的四名幼崽，在成功说服卓娅后，马上紧锣密鼓地计划下一步行动。
…… ……
联邦驻地指挥室内，气氛凝重。
瓦西里面对上首的卡托亚，手指下意识攥着衣袖，表明自己的来意：“维克托是财团的人，是我让他将这批改造武器交易给C7星反叛军的。”
卡托亚坐在皮质座椅中，挑眉，锐利的目光扫向桌前站着的幼崽，薄唇轻启：“解释。”
“他是财团的改造师，那些武器是用来摧毁玛琳娜的异种实验室的。”瓦西里声音冷静，继续道：
“还有尼古拉繁育中心里的那些基因实验，诞生的根本不是人类，而是怪物。”
卡托亚手指轻轻敲击桌面，轻嗤一声：
“呵，瓦西里，你知道我一向不能容忍这些老鼠出现在C9星，况且你怎么能保证，那些武器不会被叛军用来对付我们？”
“所以我才会让维克托去交易，他有一套情报网，我们会保证交易那批武器的反叛军只会活跃在C7星，并且交易完成后，他们会在第一时间离开C9星。”
瓦西里毫不退缩，继续解释：
“您知道的，如果没有财团的帮助，叛军根本不可能带着那些武器进入任何主星，请您相信我，我们的敌人只有尼古拉。”
卡托亚对瓦西里的说辞不置可否，补充一句：“还有，如果维克托的手再伸进驻地，我不介意让他的另一只手也变成义肢。”
“额——嗯嗯。”
瓦西里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但还是很快点头保证，第一时间做出乖巧的态度。
卡托亚沉默片刻，突然道：“关于维伊的治疗方案，你是怎么想的？”
“…还好”瓦西里一怔，更多说辞哽在喉间。
卡托亚平静的蓝眸中涌起一丝调侃，轻嗤道：“还好？维伊要带你去曦塔星治疗，你知道成功率有多少吗？”
瓦西里摇头，老实说：“不知道。”
“希望你能活着回来，瓦西里。”卡托亚并没有明确告诉瓦西里答案，而是语义不明地说着一句，最终妥协：
“维克托已经交由凯德带回蜂巢了，记得告诉卓娅，你们必须保证，那些武器不会出现在C9星，否则——”
瓦西里闻言一喜，立即回答：“我保证。”
男孩倔强地站在卡托亚面前，眼中是这个年纪独有的天真。
卡托亚收回视线，挥手示意幼崽离开。
瓦西里在离开前，低低说了一句：“我会活着回来的，指挥官，谢谢您的关心。”
“希望如此，别让我失望。”卡托亚收敛情绪，又重新恢复慵懒的模样，投身于光屏中不断闪动的待处理事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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