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和堂的门面不算宽敞,黑漆木门有些斑驳,门楣上的匾额颜色也暗淡了些,与斜对面济生堂的气派形成鲜明对比。店内光线略暗,弥漫着一股醇厚而纯净的药香,与济生堂那略带混杂的气息不同。柜台后,一位头发花白、面容清癯的老者正戴着眼镜,低头仔细地用小秤称着药材,旁边一个小学徒在默默碾药。
刘然然踏入店内,脚步放轻,目光快速扫过。药柜擦拭得干净,药材摆放整齐,看得出主人家是用心经营的。
那老者闻声抬起头,推了推眼镜,见是个衣着朴素的妇人,脸上并无轻视之色,温和问道:“这位娘子,是抓药还是看诊?”
刘然然上前几步,并未直接回答,而是从怀中取出一个油纸包,轻轻放在柜台上打开,里面是几颗乌黑润泽的“疏风散寒散”药丸。“老先生,您请看此物。”
老者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放下手中的小秤,取过一枚药丸,先是观其色泽圆润,再凑近细闻其气味,辛散微苦中带着蜜的甘润和姜的暖意,他眼中讶色更浓。又用指甲小心刮下一点粉末,置于舌尖细细品味,半晌,他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看向刘然然:“此丸配伍精当,炮制得法,药性温和而力道绵长,是治疗风寒外感的良药。不知娘子从何处得来?”他的语气带着探究,已不将刘然然当作普通村妇。
刘然然不答,又取出另一个小罐,打开,是黑亮粘稠的“活血止痛膏”,药香浓郁。“还有此膏。”
老者蘸取少许,在指间捻开,观察其膏质,又嗅其味,点头道:“活血化瘀,消肿止痛,用料实在,火候也到位。”他放下膏药,目光灼灼地看着刘然然,“娘子究竟是何人?此等成药的制作,非寻常郎中所能为。”
刘然然这才微微福了一礼,坦然道:“晚辈姓刘,名然然,乃靠山屯新立医馆的医官。此二物,正是晚辈近日试制而成。”
“靠山屯?医官?”老者愣了一下,随即恍然,“老夫姓吴,名守仁,是这保和堂的坐堂大夫兼东家。近日确听闻靠山屯有位女医官,没想到……”他打量着刘然然,眼中既有赞赏,也有一丝复杂,“没想到娘子竟有如此手艺。只是……”他欲言又止,目光下意识地往济生堂方向瞥了一眼。
刘然然捕捉到他这一细微动作,心知有异,便顺势道:“吴老先生,实不相瞒,晚辈此次冒昧前来,一是想请前辈指点成药优劣,二来……也是想向前辈打听些事情。”她顿了顿,压低声音,“晚辈医馆近日颇不太平,先是有人因误服了济生堂所售的‘止咳神散’而险些丧命,后又发现山中药材被人恶意破坏,甚至……屯民取水的山泉旁,发现了可疑毒饵。”
吴守仁闻言,脸色骤然一变,胡须微颤,压低声音道:“此话当真?那‘止咳神散’……唉!”他重重叹了口气,脸上露出愤懑与无奈交织的神色,“不瞒刘医官,那‘止咳神散’老夫也曾见过,其中恐怕掺了皂荚、礞石之类峻烈之品,价格却卖得奇贵,专骗那些求医心切又不懂药理的百姓!老夫也曾向镇上几位乡老提及此事,奈何……”他摇了摇头,未尽之语,显然是奈何济生堂势大,无人敢管。
“至于破坏药源,投毒……”吴守仁脸色发白,声音压得更低,“这……这简直是丧尽天良!陈家……他们竟敢如此?”他似乎极为震惊,又带着几分恐惧。
“晚辈已向县衙递了呈文,但恐远水难救近火。”刘然然观察着吴守仁的神色,缓缓道,“晚辈人微言轻,初来乍到,难以与之抗衡。久闻吴老先生仁心仁术,在镇上德高望重,不知可否……”
吴守仁沉默了片刻,脸上神色变幻,最终化为一声长叹:“刘医官,非是老夫不愿相助。实在是……那陈贵与县衙钱户书乃是连襟,在镇上经营多年,关系盘根错节。我这保和堂,如今也只能勉强维持,不敢与之正面冲突啊。”他话语中充满了无力感。
刘然然心中了然,吴守仁虽有仁心,但势单力薄,忌惮颇深。她今日前来,也并非指望对方能立刻挺身而出。
“晚辈明白老先生的难处。”刘然然语气依旧平和,“晚辈并非要老先生与济生堂正面为敌。只是,晚辈医馆愿以公道价格,长期收购保和堂一些炮制好的常用药材,若老先生有兴趣,晚辈制作的这几样成药,也可放在保和堂代售,利润分成可议。此外……”她目光清正地看着吴守仁,“若日后济生堂再行不义之事,危及百姓用药安全,晚辈希望,至少老先生能愿意站出来,说一句公道话。”
她提出的,是互惠互利的合作,而非单方面的求助。既给了保和堂一条新的财路,也为自己找到了一个潜在的、在镇上具有一定公信力的盟友。那“说一句公道话”的请求,更是将选择权部分交还给了吴守仁,减轻了他的压力。
吴守仁闻言,怔了怔,重新打量起刘然然来。眼前这年轻妇人,不仅医术精湛,心思竟也如此玲珑通透,懂得审时度势,以利相合,以义相邀。他沉吟良久,看着柜台上的药丸和膏药,又想到济生堂日益嚣张的行径,终于缓缓点头。
“刘医官所言……倒是一条路子。收购药材、代售成药之事,可以详谈。至于公道话……”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若真到了那般地步,老夫……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草菅人命!”
有了吴守仁这句话,刘然然心中一定。她与吴守仁初步商定了下次详谈合作细节的时间,又谨慎地询问了镇上其他几家药铺的情况,以及需要注意的人物。
离开保和堂时,天色已近黄昏。刘然然与在镇口等候的王猎户汇合,两人不敢耽搁,立刻踏上了返程的山路。
这一次镇上之行,虽未与济生堂正面交锋,但能与保和堂初步建立联系,了解了些许镇上的势力格局,已是达到了预期目标。更重要的是,她亮出了自己的“剑”——那几样效果确凿的成药,让吴守仁看到了她的价值。
山路蜿蜒,暮色渐合。刘然然回头望了一眼清泉镇那点点灯火,目光沉静。种子已经播下,接下来,便是耐心等待它发芽生长。而靠山屯,也需要在这段风雨欲来的日子里,变得更加强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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