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来时,萨什正用胳膊肘顶我的肚子,这已是家常便饭。
两三年前,为了争 “最佳手足” 的头衔,我随口说 “好妹妹就该准时叫哥哥起床”。这话当时没起啥作用,最后还是靠 “我救过你俩的命” 这张牌才镇住场子 —— 这话在哪种争执里都管用,尤其它还是真的。
可对我们俩小子来说,倒霉的是萨什把我的话当了真,从此每天都来叫我和达什起床。头几个月她不小心用胳膊肘撞到我,妈笑得直不起腰,结果萨什就认准了这招,天天用。
她每次这么干都得意得不行,我实在没忍心说被顶的人一点也不觉得好笑。不过其他人倒是看得挺乐。
我疼得哼唧着,伸手揉乱萨什的头发。达什大概还在为昨晚的事生气,扯着嗓子假笑了几声。这小机灵鬼就是想惹我发火,可我没追过去摁住他,反倒转向萨什 —— 她还咧着嘴等我们反应呢。
“早啊,萨什。”
她笑了笑,转头看向达什,等着他打招呼。达什也说了句 “早”。他俩是双胞胎,一眼就能看出来:一样的蓝眼睛、白皮肤、白头发,个头也差不多。萨什的长发乱糟糟地扎成马尾,达什则是寸头。达什最近比她高了点,那得意劲儿藏都藏不住。
我跟他们完全相反:黑头发、晒褐的皮肤、黑眼睛。总的来说挺普通。不过我以后肯定比他们高,这倒是个安慰 —— 要是他们比我壮实,那也太奇怪了。
见我们都醒了,例行仪式完成,萨什就去院子里拉伸了。我大多时候都躲开不看,她把身体拧成的那些姿势看着就反胃。达什已经穿好衣服,径直出门,全程没理我。他有时候就是太较真了。不就头发上沾了点屎吗?明明没多少。
我起身时差点撞到头 —— 我们的房间是个小阁楼,斜顶矮得连达什都时不时会撞上去。妈和萨什的房间大多了,不过想想妈身高还超七英尺,也没啥好抱怨的。要是她缩到六英尺左右,说不定我还能提提意见。也许吧。
我在行李箱里翻出套还算干净的衣服,走到那块当镜子用的破铁片前。几个月前我跟屠夫街那帮小子去城里废弃区的铁匠铺打劫,顺手捞了这玩意儿,还拿了些零碎去卖。我对着 “镜子” 检查有没有新长痘痘,扒了扒乱糟糟的头发,然后灵活地爬下活板门,进了主屋。
客厅不大,但自从两年前妈长到八英尺,我们倒也都能挤下。我在桌边的垫子上坐下,开始吃早餐:昨晚剩下的菜。大多数顾客都会把盘子吃得干干净净,这让我挺得意,不过总会剩下点。妈最恨浪费,早上就热给我们当早饭。今天有杂烩面、腌菜、几个饺子、有人嫌腻的炸鸡,还有一大碗汤。
我们大概是城里吃得最好的人家了,虽说隔夜的剩菜算不上多精致。达什已经在吃了,眼睛盯着墙上的挂毯,故意不看我。
“奥 —— 维!” 一声巨吼响彻屋子,“你迟到了!”
我赶紧用面条裹了个饺子塞进嘴里,冲进厨房。萨什早上已经扫过地、拖过地了,但我们还得检查厨具是否干净,过夜慢炖的锅有没有坏。妈不肯承认,但她的眼睛已经不太好使,没法独自做完这些。再说她的手大得像火腿,也帮不上忙。
我使劲擦着锅上的一块油垢,偷偷打量妈。她的围裙快包不住身体了,除了脑袋,满身的褐色皮肤褶子都在暗示她以前有多壮。随着公牛神之血从血管里消退,她的力气也大不如前。这是个缓慢的过程,在我跟她住的八年里一点点发生。我每天早上都试着花点时间琢磨:她身上属于神性的部分又被磨掉了多少?底下的人性又显露了多少?
不过她的脸还是比一碗土豆泥还丑。至少她的眼睛不再是黑窟窿了 —— 以前根本看不出她在看哪儿。
“早啊,奥维。” 她突然粗声说,“睡得好吗?”
“嗯,还行。做了好梦。幸好我不是牛奶。”
“哦?” 她等着我解释,“为什么?”
“因为你的脸会让我凝结啊。”
她一巴掌拍在我后脑勺上,按她的标准算轻的。就算她力气大不如前,这一下也能把普通人扇跪。我晃了晃脑袋,继续擦锅,想把它擦亮。
“这笑话打几分?” 我使劲擦着,喘着气问。
“嗯……” 妈沉吟道,“四分吧。过渡太生硬,扣了分。”
“该死。” 我平时至少能得六分。
擦完厨具,我们又用抹布仔细擦了所有台面。厨房小得刚够我们俩站,看着一堆活,其实两分钟就干完了。用湿抹布再擦一遍后,我跟妈去院子的井里拎了几桶水。活儿干完,妈挥手让我走,她要开始做那些费功夫的菜了。
用餐区很小,呈 L 形,从头到尾不到十步。房子其余部分是厨房和客厅,妈和萨什的房间像个瘤子似的凸在侧面。朝内的百叶窗(很少关)对着萨什拉伸的院子。达什已经在擦那些刮花的桌子和破旧的椅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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