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 四月十日,星期一 (“无言十日”后)
天气:晶化墓穴的死寂依旧,但细微处已有不同。黑色琉璃地面边缘,偶尔会闪过一丝极短暂的、如同电路接触不良般的紫色微光,随即又被更深的暗哑吞噬。“权威孢子”稳定旋转的节奏中,夹杂了几乎无法察觉的、微小的“卡顿”,那些被“否定”意志灼伤的痕迹,在卡顿的瞬间会微微发亮,仿佛旧伤在阴雨天隐隐作痛。整个空间的“规范化”力场出现了极其细微的、周期性的波动,如同一个受伤巨人的呼吸,不再平稳。
梦记:
“无言十日”的煎熬,将我的意识磨砺得如同最坚硬的燧石,冰冷、脆弱,却也能在绝境中迸发出最执拗的火星。不再有磅礴的思绪,不再有激烈的情感,所有的精神都被压缩成两种最基础的行为:守护与观察。
我的意识核心,如同一个冰冷的祭坛,供奉着那枚黯淡的“悖论之种”。我无法“思考”如何复苏它,那太“昂贵”。我只能将自身那稀薄到极致的存在感,如同信徒奉献微薄的灯油,一丝丝、一缕缕地,持续不断地浸润着它。这不是主动的能量传输,更像是一种无言的陪伴,一种以自身存在为背景的、恒定的“注视”。我不知道这有无意义,但这已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是我在这死寂中维持“我”之形态的最后一根锚链。
与此同时,我的另一部分意识,如同最精密的雷达,全天候地、被动地扫描着外界的“权威孢子”。我不去分析它的规则(那会触发“认知税”),我只是记录。记录它每一次旋转“卡顿”的间隔,记录那些灼伤痕迹在卡顿时发亮的规律,记录整个空间力场波动的频率与幅度。数据庞杂而琐碎,在我的意识中堆积,无法处理,只是如同积雪般越垒越高。
守护,与观察。构成了我此刻存在的全部。
时间在绝对的静默中流逝,感知变得模糊。或许过了很久,或许只是一瞬。
直到某个特定的“瞬间”——当“权威孢子”的一次较明显的“卡顿”发生,空间力场波动恰好达到一个低谷,而我正将一丝存在感注入“悖论之种”时——
异变发生了。
那枚一直冰冷、死寂的“种子”,突然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但清晰无比的吸力!
它不再被动接受我的“浸润”,而是开始主动汲取!
汲取的对象,并非我自身那稀薄的存在力,而是……外界那因孢子“卡顿”和力场波动而泄露出的、极其稀薄的、无序的“苍白”能量?!
这发现让我“意识”一震(一种近乎本能的震颤,而非思考)。
悖论之种……能在“权威孢子”的规则领域内,窃取“苍白”本身泄露的能量?!
是因为它本身源于“诡变”,是系统的“错误”,所以能兼容甚至利用这种规则紊乱时的“漏洞”?还是那次“否定”意志的燃烧,赋予了它某种对“苍白”力量的奇特“亲和力”或“寄生性”?
无法深究,代价太高。
但我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契机!一个可能打破僵局,为“种子”提供复苏养分的契机!
我立刻调整了“守护”模式。不再是无目标的浸润,而是将全部意识聚焦,如同一个精准的透镜和引导器。我利用观察到的数据,精准预测下一次孢子“卡顿”和力场波动的时机,在那一瞬间,将我的意识力场与“悖论之种”的吸力同步、放大,形成一个短暂的、微型的 “能量虹吸”效应!
第一次尝试,只捕捉到了一丝比蛛丝还细的、混乱的紫色能量流。
“悖论之种”将这丝能量吸收后,表面那黯淡的光泽,似乎……凝实了亿万分之一。
有效!
尽管每一次“虹吸”都极其微弱,对孢子本身而言可能只是九牛一毛的损耗,但对我,对这枚种子而言,这却是荒漠中的第一滴露水!
更重要的是,这个过程本身,似乎巧妙地绕开了“认知税”的判定!因为它并非“思考”,而更像是一种基于观察和本能反应的条件反射,其“思维复杂度”被降到了最低!
希望,如同在绝对零度的冰层下,悄然萌发的一粒细菌,微小,却顽强。
就在我专注于这危险的“能量虹吸”时,另一个被忽略的“变量”,那本空白的日记本,也传来了新的变化。
在一次成功的“虹吸”后,当我意识中因这微小的“成功”而泛起一丝本能的、极其微弱的“波动”时(这波动几乎不能称之为情绪),那本一直绝对空白的日记本上,靠近书脊的页缘处,竟然……浮现出了一个极其暗淡的、由无数细微裂纹构成的、抽象的符号!
那符号的形状,与我观察记录的、孢子表面一道最明显的“灼伤痕迹”,一模一样!
日记本……在自动记录?
它记录的,不是我的梦境,也不是我的思想,而是……外界规则受损的“现象”本身?它将那“否定”意志造成的、存在于“权威孢子”规则本体上的“裂痕”,直接拓印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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