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合香在黔地帮扶制香匠人初见成效的消息,随着山间的风与驿路的信,一同飘到了阿罗憾手中。彼时他正站在扬州港的码头栈桥上,望着远处海面上缓缓驶入的阿拉伯商船——船帆被海风鼓得如展翅的白鹰,甲板上堆叠的香料木箱散发着隐约的乳香与没药气息,这是他重返现代后,促成的第一笔跨洲香材贸易。
“阿罗憾先生,这批索马里乳香的纯度,比上次那批还要高出三成。”船上的胡商头目哈桑隔着海浪高声喊道,黝黑的脸上满是笑意,“您要的‘血竭’也按数装在最里面的船舱,用棕榈叶裹了三层,绝无受潮的可能。”
阿罗憾抬手回应,指尖的玉扳指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这扳指是他从盛唐带来的旧物,内侧刻着的粟特文“平安”二字,是他每次商途的念想。待商船稳稳靠岸,搬运工人扛着木箱踏过跳板时,他俯身捻起一点从箱缝中洒落的乳香碎末,放在鼻尖轻嗅。那香气清冽中带着暖意,与他记忆里长安西市胡商店铺中的气息别无二致,一时间竟让他恍惚觉得,脚下的青石板仍是盛唐的土地,而非现代的水泥码头。
“先生,您这几日总对着香料出神,是在想长安的事?”随行的助理小林见他驻足良久,轻声问道。小林是阿罗憾在现代招的第一个员工,知晓他与苏合香的“特殊经历”,也敬佩他对香文化的执着——只是她始终不明白,为何这位精通多国语言、手握庞大贸易渠道的“传奇商人”,偏偏对唐代的香料情有独钟,甚至愿意花重金打通各国海关,只为将小众的传统香材推向国际。
阿罗憾回过神,将乳香碎末小心收进锦盒,笑道:“不是想长安,是在想合香说的‘让香文化走出去’。你看这乳香,从索马里到扬州,走了三万里海路;而我们唐代的沉香、麝香,当年也只在东亚流转。如今时代不同了,该让世界尝尝盛唐的香韵了。”
他这话并非随口说说。自上次从黔地回来,苏合香与他彻夜长谈的场景仍清晰如昨——那晚苏合香泡了一壶用“长安十二香”中“木犀香”改良的花茶,茶汤泛着浅黄的光泽,香气清雅。“阿罗憾,黔地的匠人能做出好香,但只在当地卖,始终走不远。”苏合香捧着茶盏,眼底映着烛火的微光,“你在盛唐时就是连通东西方的胡商,如今有现代的贸易渠道,能不能帮他们把香卖到更远的地方?比如你常说的欧洲、中东,让那里的人也知道,中华不仅有瓷器丝绸,还有这样醇厚的香文化。”
那时阿罗憾便应下了。他深知苏合香的心意——她复原“长安十二香”,从来不是为了独占这香气,而是想让这跨越千年的文化瑰宝,在现代仍能找到扎根的土壤,甚至开出新的花。就像盛唐时,胡商将西域的香料带入长安,与中原的沉香、檀香融合,才有了“百香共生”的盛景;如今,也该让中华的香韵,顺着现代的“丝绸之路”,走向更广阔的天地。
接下来的半个月,阿罗憾几乎泡在了扬州港的仓库与办公室里。他将苏合香从黔地寄来的香品一一拆解:有按“长安十二香”中“松烟香”改良的线香,点燃后带着松针的清苦与柏木的温润,适合书房静心;有以当地特产的桂花为原料,复刻“木犀香”的香膏,质地细腻,涂在手腕上能留香半日;还有匠人创新的“竹露香”,将新鲜竹汁与沉香末混合,制成的香牌挂在衣间,走动时会散发出淡淡的草木清香。
“这些香品的包装得改改。”阿罗憾拿着一块“竹露香”香牌,对小林说,“现在的纸盒太普通,要突出‘唐代传承’的特色。你去找设计师,用唐代的宝相花图案做包装,再在盒子里附一张小卡片,用中英双语写清楚每种香的历史背景——比如‘松烟香’源自盛唐文人雅士的书斋用香,‘木犀香’曾是杨贵妃宫中的常用香品。”
小林应声而去,阿罗憾则继续研究香品的运输方案。他知道,香品不比普通货物,线香怕潮,香膏怕热,香牌怕磕碰。为此他特意联系了专业的物流团队,定制了带防潮层的纸箱与泡沫内衬,还在每个包裹里放了一小包干燥剂。“第一批先运到迪拜和巴黎的门店,那里有不少喜欢东方文化的客户。”他在笔记本上写下计划,“迪拜门店靠近香料市场,正好能和当地的传统香料做对比;巴黎门店则挨着卢浮宫,游客多,能打响名气。”
忙到深夜,阿罗憾才回到住处。他习惯性地泡了一杯茶,拿出手机给苏合香发消息,附上几张香品包装的设计图:“合香,包装方案初稿出来了,你看看有没有要改的地方。第一批货下月初发往迪拜和巴黎,到时候给你寄样品。”
没过多久,苏合香的消息就回了过来,还附带了一张照片——照片里是黔地的匠人正在制作“松烟香”,老匠人布满皱纹的手正将香泥揉成细条,旁边的年轻人拿着尺子仔细丈量长度,背景里堆着刚收割的新鲜松针。“包装很好,宝相花的图案很有盛唐的感觉。”苏合香的文字里满是笑意,“老匠人听说他们做的香要卖到国外,特意多做了二十盒‘松烟香’,说要让外国人尝尝‘长安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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