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断断续续下了三天,终于有了停歇的迹象。整个世界被包裹在一片刺眼的洁白中,屋檐下挂着的冰凌在偶尔露脸的惨淡日头下,反射着冰冷的光。积雪没过脚踝,每走一步都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出行变得异常艰难。公社大院里也冷清了不少,除非必要,没人愿意在外面多待。
廖奎家里的柴火消耗得飞快,那点存货眼看就要见底。系统发布的【严寒生存要点】他倒是学完了,理论知识一堆,却变不出实实在在的柴火和粮食。他惦记着仓库那边可能还有一些之前修缮房屋剩下的、不太规整的边角木料,或许能跟保管员老李头商量着,借(或者换)点来应应急。
踏着厚厚的积雪,深一脚浅一脚地来到公社仓库。仓库是一排低矮的土坯房,门上的铁锁已经有些锈蚀。老李头就住在仓库旁边一个更加低矮的小耳房里。
廖奎敲了敲那扇糊着厚厚报纸、用来挡风的木门,里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过了一会儿,门才被拉开一条缝,露出老李头那张布满皱纹、像是风干了的橘子皮似的脸。他眼神有些浑浊,带着刚睡醒的迷茫,看清是廖奎后,才慢吞吞地把门开大些。
“奎子啊……这大雪天的,有事?”老李头的声音沙哑,带着老年人特有的痰音。他裹着一件看不出原本颜色的旧棉袍,身子佝偻着,不住地跺着脚。
“李大爷,”廖奎哈着白气,“家里柴火快没了,想来问问,仓库里还有没有能烧的碎木头、烂板子啥的,匀我点应应急?我用工分换,或者……我帮您打扫仓库也行。”
老李头眯着眼看了他一会儿,像是才反应过来,侧身让开:“进来说,进来说,外头冷。”
廖奎钻进小屋,里面比外面也暖和不了多少,只有一个小小的炭盆,里面埋着几块快要烧尽的炭火,散发着微弱的热量。屋里堆满了各种杂物,散发着灰尘和霉味,但出乎意料地整理得还算有条理。
老李头颤巍巍地走到一个破旧的木柜前,摸索着拿出一个账本一样的东西,又找出半截铅笔头,开始慢吞吞地翻找记录。他的动作极其缓慢,手指也不太灵便,廖奎只能耐心等着。
“碎木头……嗯……东墙角好像还有几根……上次修猪圈剩下的……”老李头一边翻一边自言自语,笔尖在纸上划拉着,却半天没写出个字来。
廖奎的视线无意中扫过小屋的墙壁,忽然定格在靠近床头的那面土墙上。那里,挂着一件东西——一把样式极其老旧、木柄已经被摩挲得油黑发亮、刀刃明显有多次打磨痕迹的……杀猪刀?只是尺寸比他那把祖传的要小一号,而且看起来更加古朴,甚至有些简陋。
老李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浑浊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微光。他放下铅笔,走到墙边,用那双干枯的手,轻轻抚摸了一下那把老刀的刀柄,动作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柔和……怀念?
“奎子……”老李头的声音忽然清晰了一些,不再那么含糊,“你跟你爷爷……越来越像了。”
廖奎心头猛地一跳!他爷爷“廖一刀”去世得早,他只有个模糊的印象,家里关于爷爷的实物,也就剩下他手里那把祖传的刀和一张粗糙的画像。老李头竟然认识他爷爷?
“李大爷,您……您认识我爷爷?”廖奎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
老李头没有立刻回答,他望着那把老刀,眼神飘忽,仿佛穿透了墙壁,看到了很久以前的时光。炭盆里最后一点炭火“噼啪”轻响,爆出一朵小小的火星。
“认识……咋不认识……”老李头喃喃道,嘴角牵扯出一丝像是笑意的弧度,但那弧度里却带着苦涩,“廖一刀嘛……咱们这十里八乡,谁不知道‘廖一刀’……”
他的记忆似乎打开了某个闸门,开始断断续续地,像捡拾撒了一地的豆子一样,诉说起来:
“那会儿……还没公社呢……还是给地主老财家扛活的时候……你爷爷,就凭这一把刀……”他指了指墙上那把老刀,“……东家老爷嫁闺女,要摆流水席,一口气要杀十头大肥猪!别的屠夫都不敢接,嫌累,嫌时间紧……就你爷爷,拎着这把刀就去了……”
老李头的眼睛微微发亮,仿佛看到了当年的场景:“……从早到晚,就他一个人!放血、褪毛、开膛、分割……那动作,快得像一阵风!下刀那叫一个准!骨头缝里的肉都剔得干干净净!东家老爷看得直咂嘴,最后多给了三块大洋!还赏了一壶烧刀子!”
“还有一回……”老李头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点神秘,“是给镇上的胡掌柜家杀年猪……那猪邪性,劲儿特别大,好几个壮劳力都按不住,差点伤了人……你爷爷走过去,也没见咋使劲,就在那猪耳朵后面摸了摸,低声念叨了几句啥……那猪,立马就老实了!乖乖躺下等着挨刀!胡掌柜当时就说,你爷爷这不是杀猪,是‘请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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