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奎心里一紧,没吭声。
李主任话锋一转,语气缓和了些:“不过嘛,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你之前处理病猪,辨认毒蘑菇,确实展现了……一些不同于常人的能力。这次养猪场的事情,刘寡妇反映,你提的建议,起到了一定的……缓和作用。”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现在,公社面临着完成上级指标的艰巨任务。光靠老办法,不行了!需要集中力量,需要……大胆尝试!”
廖奎的心跳有点加速。他预感到了什么。
果然,李主任身体前倾,压低了声音,带着一种做出重大决定的肃穆:“经过公社管委会研究决定,成立一个临时的、专门的技术小组,集中攻克猪崽成活率低的难题!这个小组,就由你廖奎牵头负责!”
尽管有所预感,但亲耳听到“牵头负责”四个字,廖奎还是感觉脑子嗡了一下。他一个上中农成分的杀猪匠,牵头负责公社的技术小组?这听起来怎么那么像天方夜谭?
“主……主任,我……”他想推辞。
“你别急着说话!”李主任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组织上信任你,给你这个舞台,你要珍惜!当然,考虑到你经验可能还有所欠缺,成分上……也需要平衡,小组其他成员,公社也做了考虑。”
他清了清嗓子,开始点名:
“王富贵(老王头),他负责鱼塘,对牲口习性也算了解,人脉广,负责小组的外联和……物资协调工作。”这“物资协调”说得含蓄,其实就是想办法搞点计划外的东西。
“刘淑芬(刘寡妇),养猪场实际负责人,熟悉情况,负责饲料调配和日常饲养配合。”
“还有老李头,”李主任提到这个名字时,似乎犹豫了一下,“他年纪大,经历多,见识广,就给你们小组当个顾问,关键时刻把把关。”
廖奎听着这个名单,心里五味杂陈。老王头是个摸鱼划水、顺带捞好处的能手;刘寡妇心是好的,但能力有限;老李头……记忆时好时坏,神秘是神秘,但能顶多大用?这简直是个“老弱病残”组合啊!
李主任似乎看出了他的疑虑,敲了敲桌子:“不要有思想包袱!这是特殊时期的特殊办法!小组就叫……‘生产队特别技术小组’!暂时挂在养猪场下面,不设级别,不算正式编制!主要任务,就是给我把猪崽的成活率搞上去!”
他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也带着甩掉烫手山芋的急切:“廖奎!这是组织交给你的光荣任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有什么需要,打报告!只要能提高成活率,合理的,公社尽量支持!”
从管委会办公室出来,廖奎感觉脚步有些虚浮。天边露出一丝惨淡的夕阳余光,把泥泞的地面照得一片昏黄。他,廖奎,就这么成了“特别技术小组”的牵头人了?虽然是个临时工、非正式、听起来就不怎么靠谱的草台班子。
消息像长了翅膀,比他先一步飞遍了公社。
他刚走到自家院门口,就看到老王头像只偷到油的老鼠,搓着手,咧着嘴迎了上来:“哎呀!廖组长!廖技术员!恭喜恭喜啊!咱们这技术小组,总算名正言顺了!”
他身后跟着刘寡妇,也是一脸激动,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廖组长,以后俺们都听你的!你指哪儿,俺们打哪儿!”
就连赵小深也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手里居然破天荒地没拿吃的,而是拿着一本皱巴巴的《农村实用兽医手册》,笑嘻嘻地说:“廖哥!不,廖组长!以后有啥需要理论指导的,尽管问我!我这可是省城带来的最新资料!”看来他也闻风而动,想在这个新成立的“机构”里挂个号。
廖奎看着眼前这几张面孔,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这哪是技术小组,分明是“麻烦吸引小组”!
就在这时,一个佝偻的身影,拄着拐棍,慢悠悠地从不远处的仓库方向踱了过来。是顾问老李头。
他走到廖奎面前,浑浊的老眼似乎清明了一瞬,看了看廖奎,又看了看他身后神色各异的几人,脸上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笑容,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久远的事情。
“成立小组了?好,好啊……”老李头的声音沙哑,带着岁月的沧桑。他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几根早就准备好的、颜色各异的柔软草茎,那双布满老茧的手,异常灵巧地翻动起来。
在几人好奇的注视下,很快,几个小巧精致的草编物件出现在他手中。一个是活灵活现的小猪模样,胖乎乎的很可爱;一个像条小鱼,灵动活泼;还有一个编成了麦穗的形状,象征着粮食;最后一个,则像是一本书卷,代表知识?或者记录?
老李头将草编小猪递给廖奎,草编小鱼给了老王头,麦穗给了刘寡妇,那书卷状的,则递给了旁边跃跃欲试的赵小深。
“拿着吧,”老李头的声音带着某种仪式感,“就是个念想。以前……以前队伍里,也兴这个。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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