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子的咕咕声将廖奎从沉重的思绪中拉回现实。日头已近正午,该解决吃饭问题了。他抬眼四顾,看到前方街角处有一家挂着“工农兵饭店”牌子的国营饭店,门脸不大,但玻璃窗上贴着红色的剪纸和“为人民服务”的标语,看着还算干净。
掀开印着“发展经济,保障供给”字样的棉布门帘走进去,一股混杂着油烟、饭菜和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饭店里人声嘈杂,几乎坐满了人。墙壁上挂着领袖像和几张宣传画,桌椅是简单的木制方桌和长条凳,不少桌面上都泛着经年累月留下的油光。
廖奎走到点餐窗口前,抬头看着墙上挂着的木质菜牌,上面用白漆写着今日供应:红烧肉(需肉票),青椒肉丝(需肉票),西红柿鸡蛋,炒青菜,馒头,米饭,面条。字迹有些斑驳。
窗口后面坐着个穿着白围裙、脸色疲惫的中年女服务员,正低头打着毛线,头也不抬。旁边另一个窗口是取餐口,一个膀大腰圆的男厨师正叼着烟,慢悠悠地往一个个铝制饭盒或搪瓷盆里打着菜,动作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权威感。
“同志,一碗肉丝面。”廖奎对着打毛线的女服务员说道。
女服务员这才懒洋洋地抬起眼皮,瞥了他一眼,扯过一张小票,用铅笔刷刷写上,从窗口下的缝隙塞出来:“四两粮票,三毛五。”
廖奎麻利地数好钱票递进去。女服务员收过去,随手扔进一个木盒子,又低头继续打她的毛线,仿佛完成了一项与自己无关的任务。
廖奎拿着小票,走到取餐口附近等着。他观察着周围吃饭的人。有穿着工装、显然是刚下班的工人,三五成群,就着简单的菜喝着散装啤酒,大声聊着厂里的事情;有戴着眼镜、像是机关干部模样的人,独自一人安静地吃着饭,看着报纸;也有像他这样风尘仆仆、像是外地来的,埋头快速吃着,补充体力。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特的氛围,既有集体生活的热闹,又带着某种程式化的、缺乏温情的效率。在这里,吃饭更像是一项必须完成的任务,而非享受。
“肉丝面,谁的?”男厨师粗声粗气地喊了一声,将一个盛着热气腾腾面条的硕大搪瓷碗“哐当”一声放在取餐口的台子上。
廖奎赶紧上前端走。面条分量很足,汤色浓郁,上面零星点缀着几丝肉和青菜。他找了个角落的空位坐下,拿起筷子吃起来。味道中规中矩,油盐足够,能填饱肚子,但谈不上什么美味。这让他不禁想起刘淑芬偷偷给他开小灶时做的那些虽然简单却充满烟火气的饭菜,甚至想起了张小花默默递过来的那个糖三角。
快速吃完面条,连汤都喝干净,胃里有了底,身体也暖和起来。他正准备离开,目光却又落回了墙上的菜牌。
“红烧肉(需肉票)”
谢薇晚上可能会来。她为自己付出了那么多,自己似乎从未为她做过什么。这国营饭店的红烧肉,虽然比不上她家可能的水准,但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也算是一份难得的硬菜了。
想到这里,他重新走回点餐窗口。
“同志,再要一份红烧肉,打包。”他说道,同时掏出了相应的钱和珍贵的肉票。
女服务员再次抬头,这次眼神里带了点诧异,似乎很少见到一个人吃饭还要打包硬菜的。但她也没多问,重复了之前的流程。
等待打包的时候,廖奎心里盘算着。光有肉还不够,晚上若是谢薇来了,总不能只干吃红烧肉。他想起系统空间里那些茅台和二锅头,酒是有了,还缺点下酒菜。
打包好用油纸裹着、系着纸绳的红烧肉,廖奎提着这沉甸甸、香喷喷的油纸包,又走进了附近的一家供销社。
供销社里商品种类比公社的齐全不少,但依然带着计划经济的鲜明印记。货架上的商品摆放整齐,不少都需要相应的票证。他先是称了两斤苹果(用系统奖励的,就不用动用自己的票了),又买了一包油炸花生米,一包五香豆腐干,这些都是不错的下酒菜。看到有卖那种印着红双喜的硬糖,他也称了半斤,想着谢薇或许会喜欢。最后,他还买了两个新的搪瓷缸子,替换招待所里那两个印着大红喜字的旧缸子。
这一通采买,又花出去不少钱和票。提着鼓鼓囊囊的网兜走出供销社,廖奎看着手里这些东西,心里竟生出一种奇异的满足感。这是一种类似于“筑巢”的本能,为自己,也为可能到来的她,营造一个暂时温馨的角落。
傍晚时分,廖奎回到了招待所。他将红烧肉放在写字台上,苹果、花生米、豆腐干也一一摆好,两个崭新的白色搪瓷缸子并排放在一起。看着这些准备,他仿佛已经能看到谢薇看到时那惊喜的笑容。
做完这一切,他才重新坐回书桌前,翻开了那本令人头痛的《家畜解剖学》。只是这一次,他的心情不再像之前那样沉重和焦虑,嘴角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期待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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