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畜牧科大院,呵气成霜。廖奎踩着咯吱作响的冻土走来,手里拎着一个用旧报纸包着的小包裹。昨夜在空间里,他将那只野兔最好的后腿肉烤制了一番,撒上了系统奖励的少许花椒和盐,香气扑鼻。他特意留出了一部分,准备带给韩志刚。
这年轻人心地纯善,对自己这个“问题家属”出身的新人也从未有过歧视,反而处处维护,是个可以适当结交、并从中获取信息的对象。一点野味,既是分享,也是一种人情往来。
刚走进兽医室所在的平房走廊,就听见里面传来韩志刚清亮又带着点抱怨的声音:“……这鬼天气,水缸又冻实心了,砸了半天才弄出点冰碴子,秦老师,您说这北大荒的冬天咋就这么长呢……”
接着是秦技术员含混不清的嘟囔,似乎是在说“习惯就好”。
廖奎推门进去,一股混杂着消毒水、草药和煤炉味道的暖流扑面而来。韩志刚正拿着铁瓢对着一个小炭炉上的水壶忙活,秦技术员则坐在自己的旧办公桌后,擦拭着那些亮晶晶的兽医器械,头也没抬。
“廖哥!你来啦!”韩志刚见到廖奎,脸上立刻露出笑容,放下水壶凑了过来。他现在对廖奎是真心佩服,不光是技术上,还有那种处变不惊的沉稳气度。
“嗯。”廖奎应了一声,将手里的纸包放在韩志刚的桌角,“昨天跟刘叔进了趟山,运气不错,弄到点野味。烤了点,给你尝尝鲜。”
“野味?!”韩志刚眼睛瞬间亮了,迫不及待地打开纸包。顿时,一股混合着肉香和花椒辛香的独特气味弥漫开来,那烤得焦黄油亮的兔腿肉更是诱人。这年头,寻常人家一个月也难得见几次荤腥,何况是这等野味。
“廖哥!这……这太贵重了!”韩志刚咽了口口水,有些不好意思,但眼睛却死死盯着兔肉。
“拿着吧,我一个人也吃不完。”廖奎笑了笑,“趁热乎,赶紧吃了。”
“哎!谢谢廖哥!”韩志刚不再推辞,抓起一块就塞进嘴里,烫得他直吸冷气,却满脸享受,“唔!香!真香!廖哥你手艺也太好了!比咱场部食堂那水煮菜梆子强一百倍!”
他一边大口咀嚼,一边含糊不清地感叹:“廖哥,你是真有本事!技术好,连打猎都这么厉害!刘炮叔那老倔头,平时可不轻易带人进山,他能看上你,说明你是这个!”他腾出一只手,竖了个大拇指。
廖奎笑了笑,没接这话茬,转而拿起扫帚,开始打扫兽医室的卫生。秦技术员依旧沉默地擦着他的器械,仿佛对这边的动静充耳不闻,只是偶尔抬眼瞥一下那包兔肉,又很快低下头去。
韩志刚吃得满嘴流油,心情大好,话匣子也打开了:“廖哥,你是不知道,你昨天没在,场部那边可热闹了。”
“哦?怎么了?”廖奎一边扫地,一边貌似随意地问道。
“嗨,还不是‘忆苦思甜’报告会的事儿!”韩志刚撇撇嘴,“说是过几天要搞一场大的,让各科室、各连队都得派人参加,还要写心得体会呢。估计咱们科也跑不了。”
“忆苦思甜”……廖奎心中微动。这是这个年代常见的政治教育活动,通过回忆旧社会的苦难,对比新社会的幸福,来强化思想教育。他不动声色地问:“请谁来作报告?”
“还能有谁?”韩志刚压低了些声音,“咱场里那几个老贫农、老垦荒队员呗,王老倔头、李大爷他们,翻来覆去就是那些事儿,给地主扛活怎么挨打受骂,怎么吃不饱穿不暖……听得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他叹了口气,带着年轻人特有的、对重复形式主义的些许不耐:“其实道理咱都懂,就是这形式……唉,还得写心得,头疼。”
廖奎扫着地,缓缓道:“听听也好,不忘本嘛。咱们现在的生活,比起老一辈开荒那阵,已经好多了。”
“那倒是!”韩志刚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又咬了一口兔肉,“我听我爹说过,他们刚来北大荒那会儿,住的是地窨子,喝的是泡子水,冬天那才叫真苦,冻死人都不稀奇。现在好歹有房子住,有定额粮食,虽然粗糙点,但饿不着了。”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声音又压低了几分,带着点神秘兮兮,“不过廖哥,要说苦,现在场里最苦的,恐怕还得是……”
他话没说完,但目光下意识地朝西山方向瞟了一眼,随即又赶紧收回来,似乎有些忌讳,没敢明说。
廖奎的心猛地一紧,但脸上依旧平静,仿佛没注意到他刚才的眼神,只是顺着他的话茬,用一种略带感慨的语气说道:“是啊,都不容易。尤其是那些身体不好的,这种天气更难熬。”
他这话说得模糊,并未特指任何人。
韩志刚却像是被触动了某根神经,左右看看,见秦技术员依旧在专注地擦器械,便凑近廖奎,用几乎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廖哥,你说到病号……我前些天听去场部卫生院领药的小王说了一嘴,好像……好像西山那边,前阵子半夜里偷偷拉走了一车病号,具体是啥病,拉去哪儿了,都不知道,捂得严实着呢。”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