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混合着欣慰和更大担忧的情绪涌上心头。欣慰的是,父母至少收到了物资,能暂时缓解燃眉之急;担忧的是,取走物资本身也冒着风险,而且,按照之前的约定,他们很可能会留下新的信息。
她强忍着立刻前去查看的冲动,熬到了午休时间,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开场部,再次潜入东山林中。
小心地进入捕兽洞,点燃蒙着布的煤油灯。昏黄的光线下,她迫不及待地检查那个隐蔽的夹层。里面空空如也,昨日放置的物资已然不见。她稍稍松了口气,随即目光开始仔细搜寻洞壁和地面,寻找父母可能留下的痕迹。
很快,在夹层入口旁,一块相对平整的泥土地面上,她发现了异样。那里有用尖锐石块刻下的、深深浅浅的痕迹。字迹有些歪斜,显然是在极其艰难和仓促的情况下刻写,但那股子属于谢广安的、刚硬决绝的笔锋,却透过这粗糙的媒介,清晰地传递出来——
**勿再涉险!切记!**
**父字。**
没有多余的言语,没有询问,没有温情。只有这六个字,加上落款,像一把冰冷的凿子,狠狠凿在谢薇的心上。
刹那间,所有的坚强和伪装都土崩瓦解。泪水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顺着她冰冷的脸颊滑落,滴在刻痕上,洇湿了那冰冷的泥土。她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但肩膀却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
父亲……他还是这样!宁愿自己在那地狱般的环境中耗尽生命,也不愿女儿和女婿为他冒一丝风险!那份源于军人气节和父爱深沉的固执,在此刻显得如此残酷,如此令人心碎。
她不知道父亲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在怎样的监视下,偷偷刻下这些字的。是担忧?是愤怒?还是……绝望?
她在洞里独自哭了许久,直到情绪稍微平复,才用袖子用力擦干眼泪,仔细地将那处刻痕用泥土抹平,不留任何痕迹。然后,她收拾好心情,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捕兽洞。
晚上,土坯房内。
谢薇将白天看到的一切,哽咽着告诉了廖奎。当听到那六个字的刻痕时,廖奎紧握的拳头指节发出咯咯的轻响,手背上青筋暴起。他沉默地站在窗前,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内心的挣扎如同惊涛骇浪。
他理解岳父的选择,那是一个军人、一个父亲最后的尊严与守护。但理解,不代表接受!
难道就因为这份决绝,他们就要眼睁睁看着父母在那里被耗干生命?看着母亲在病痛中煎熬,看着父亲拖着伤腿在采石场劳作,直到某一天悄无声息地倒下?
不!他做不到!
谢薇走到他身边,轻轻将手放在他紧绷的手臂上,声音还带着哭过后的沙哑,却异常坚定:“廖奎……我们不能听爸的。”
廖奎猛地转过身,眼中是赤红的血丝和不容置疑的决断:“我知道。”
他握住谢薇的手,力量大得几乎让她感到疼痛,但他的语气却沉静得可怕:“薇薇,到了这个时候,我们已经没有回头路了。爸的拒绝,是他作为父亲的选择。而我们的行动,是我们作为儿女的选择。”
他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道:“就算他恨我们,怨我们,甚至不认我们……我们也必须把他们带出来!绑,也要绑出来!”
谢薇看着他眼中那不容动摇的光芒,用力地点了点头,泪水再次滑落,但这一次,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释然。
“好!绑也要绑出来!”
父母的决绝回应,如同一盆冰水,浇熄了最后一丝侥幸的幻想,却也淬炼出两人更加坚硬、更加不容置疑的决心。横亘在计划前的障碍依旧巨大,但那不再是犹豫的理由,而是必须用更强硬手段去粉碎的目标。
河堤,将成为他们与父母意志最终对决的战场。无论父母是否愿意,他们都将强行打开那扇生门。
喜欢逆流60年代请大家收藏:(www.shuhaige.net)逆流60年代书海阁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