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金商会庞大的云舟舰队,如同遮天蔽日的火烧云,缓缓撤离了百草平原的上空。地面上的精锐修士阵列,也如退潮的黑色海水般,秩序井然地向着远方褪去。那震天的煞气与金属摩擦的轰鸣声逐渐远去,最终只留下被无数脚印和车辙碾过的狼藉地面,以及空气中久久无法散去的、混合着尘土与淡淡硫磺味的肃杀气息。
药王谷谷口,那层半透明的护谷大阵光幕,依旧在阳光下流转着坚韧的光华,但其上的涟漪却缓缓平复下来。直到最后一艘赤金云舟消失在天际线,玄参长老才微微抬手,示意关闭谷口禁制。
“嗡——”
厚重的、由千年铁木与符文金属熔铸而成的谷门,在机关的低沉运转声中缓缓合拢,最终“咔哒”一声彻底紧闭,将外界的纷扰暂时隔绝。然而,谷门可以关闭,但压在每个人心头的巨石,却丝毫未曾减轻。
玄参长老转过身,面对着一众神色凝重的高层。他原本矍铄的面容此刻显得有些疲惫,眼角的皱纹仿佛也深了几分。他深吸了一口谷内清冽而充满药香的空气,试图驱散胸腔间的沉闷,但收效甚微。
白须长老走上前,与他并肩而立,望着已然闭合的谷门,语气沉重地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师兄,金万豪这条老狐狸,绝不会就此罢休。他今日退去,看似是暂避锋芒,实则是以退为进。一来,他找不到立刻撕破脸皮、强行攻打我护谷大阵的完美借口,毕竟商会也要顾及在流火大界的名声;二来,苏小友和大师的应对,以及林小友那似有若无的气息,确实让他心中存了极大的疑虑,他需要时间来判断虚实,更需要时间去调集更强大的力量,或者……寻找新的突破口。”
他顿了顿,浑浊却依旧锐利的目光扫过众人:“我敢断言,此刻,就在我药王谷外围的群山密林之中,必然已经潜伏了无数赤金商会的探子耳目。我们接下来的一举一动,都可能被他们窥探、分析,传回金万豪的耳中。”
“哼!窥探?怕他个鸟!”鲁长老的暴脾气立刻被点燃,他猛地一跺脚,地面都微微震颤,声如洪钟地吼道,“来多少探子,老夫就带人清理多少!真当我药王谷是他们的后花园了?他金万豪敢再来,老子就启动‘万药焚天大阵’的核心禁制,拼着这万年基业不要,也要崩掉他满口牙!想要药王鼎?先从老夫的尸体上踏过去再说!”
他须发皆张,周身隐隐有赤红色的火系灵力波动,显然已是怒极。
“鲁师弟!慎言!”玄参长老低声喝道,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万药焚天大阵乃与地脉相连,是同归于尽的最后手段,岂能轻言启动?一旦动用,药王谷固然能重创来敌,但这万年药田、无数典籍、门下弟子……皆将化为飞灰!我等岂不成了宗门罪人?”
鲁长老张了张嘴,还想反驳,但看到玄参长老眼中那深沉的痛楚与决绝,最终还是重重叹了口气,像一头被拴住的雄狮般,不甘地低下了头,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玄参长老将目光转向一直静立一旁的苏星河与苦寂大师,脸上的线条柔和了些许,带着真诚的感激,拱手道:“苏小友,大师,今日之事,多亏二位沉着冷静,智勇双全。尤其是苏小友,面对金万豪那等巨擘,言辞机锋,不卑不亢,既维护了我谷尊严,又巧妙地将危机暂时化解。这番胆识与智慧,老夫由衷佩服,药王谷上下,感激不尽!”
苏星河微微欠身还礼,清丽的面容上并无太多得色,反而带着一丝忧虑:“玄参长老过誉了。晚辈不过是依仗着信息不对称,行险一搏罢了。金万豪老谋深算,今日退去,绝非畏缩,而是疑虑未消,需要时间印证。他下次再来,必定是做好了万全准备,雷霆万钧之势,绝不会再给我们周旋的机会。”
苦寂大师也双掌合十,口宣佛号:“阿弥陀佛。玄参道友,苏施主所言极是。金万豪其志非小,其势已成,今日之退,实为风暴前之宁静。我等需早作筹谋,以备不测。”
“大师所言甚是。”玄参长老点头,眉头再次锁紧,“当务之急,除了加强谷内防御,清查内奸,更重要的,是林小友的伤势必须尽快恢复。他是我们应对未来变局的关键。”他看向苏星河,带着一丝询问,“林小友今日最后模拟出的那一丝气息,时机恰到好处,既引起了金万豪的极大兴趣,又如同雾里看花,让他难以捉摸,这分寸拿捏得极好,可是你们事先商定好的步骤?”
苏星河闻言,却轻轻摇头,绝美的脸庞上浮现出一抹真实的困惑与凝重,她看了一眼苦寂大师,得到后者肯定的眼神后,才缓声道:“长老,此事蹊跷。实不相瞒,最后那一道蕴含古老鼎韵的丹香与那丝微弱的法则波动……并非我们事先计划好的环节。”
“什么?”玄参长老和旁边的白须、鲁长老等人皆是脸色一变,连一直沉默的另外两位长老也投来了惊疑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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