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光罩幽幽摇曳,如同墓穴中不甘熄灭的鬼火,在粘稠的灰紫色毒瘴中艰难撑开尺许之地。湿滑的苔藓覆盖着嶙峋怪石,其间散落着森森白骨,巨大的妖兽遗骸与纤细扭曲的人骨无声诉说着此地的凶险。空气里弥漫着甜腻腐臭与刺骨阴寒的混合气息,每一次呼吸都像吞咽着冰冷、带着铁锈味的淤泥。光罩之外,无数鳞片摩擦地面的窸窣声永无休止,那些密密麻麻、冰冷贪婪的金色竖瞳在瘴气深处若隐若现,如同悬挂在深渊边缘的星点,带来无声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任天齐抱着冰冷沉重的石匣,每一步都踏在湿滑苔藓上,身体因疲惫和侵蚀而摇摇欲坠。断骨的**钻心闷痛**,后背崩裂伤口在阴寒瘴气刺激下的灼痛与麻痹交织,让他每一次移动都如同酷刑。残玉在左臂传来的温热感如同风中残烛,顽强抵御着石匣的死寂与瘴气的阴毒,光芒却在持续黯淡。
不知跋涉多久,时间在永恒毒瘴中失去刻度。地势向下,空气愈发粘稠沉重,带着水底般的窒息感。就在残玉光华即将熄灭,身体濒临极限时——
前方粘稠的黑暗,被一点微弱、却异常纯净的冰蓝色光芒悄然刺破。
那光芒不刺眼,如寒夜初凝的星辰,带着安抚灵魂的宁静与深入骨髓的寒意。踉跄前行,光芒渐盛。黑色光罩边缘,终于触碰到一片开阔空间。
一个巨大的天然溶洞豁然展现。洞顶低垂,凝结着无数倒悬的冰棱。中央,矗立着一座完全由万年玄冰**雕琢的祭坛。祭坛造型古朴,线条冷硬如刀劈斧凿,散发着亘古不化的极寒,将空气冻结出细小的冰晶,簌簌飘落。祭坛表面并非光滑,而是布满了**极其复杂、如同冰霜自然生长般的玄奥纹路。这些纹路并非死物,冰蓝色的光芒正从深处流淌而出,如同活着的血脉,在祭坛表面缓缓脉动,勾勒出一个巨大而完整的北斗七星图案!纹路分叉处,镶嵌着米粒大小的冰晶,其内竟封存着细碎的星图残影,仿佛有人曾以星辰之力在此刻下永恒的封印。
祭坛顶端,悬浮着一块拳头大小、晶莹剔透的菱形冰魄结晶!其内部仿佛有冰蓝色星云缓缓旋转,纯净到极致的冰魄之力,正是整个祭坛光华的源头!它散发的寒气,甚至让黑色光罩微微波动,发出细微“滋滋”声,如同遇到了本源上的克星与吸引。
祭坛正前方,一个身影背对入口,静静跪坐在冰冷的岩石上。
那是一个女子。
身形纤细,一袭早已褪色、却仍能辨出月白底色的素雅长裙,裙摆凝结薄薄冰霜。乌黑长发如瀑垂落,发梢缀着细冰晶。她一动不动,仿佛与祭坛、与溶洞的永恒寒寂融为一体。唯有她身上散发的、比祭坛更精纯、更冰冷、带着深入灵魂孤寂的寒气,宣告着她的存在。
这股寒气…任天齐的心脏猛地一缩!太熟悉了! 与母亲木偶残留的气息同源!与他自身觉醒的冰魄本源遥相呼应!只是眼前这女子的寒气,浩瀚如渊,纯粹似冰,却浸透了…绝望。她发间缠着一缕褪色的红绳,绳结处沾着暗褐色痕迹,似干涸血迹。裙摆冰霜下,隐约可见磨损的并蒂莲绣纹——那是母亲最爱绣的花样!
就在这时,女子极其缓慢地、带着生涩僵硬的姿态,转过了头。
一张苍白到毫无血色的脸。眉如远黛,眼若寒星,本极美的容颜,却被深入骨髓的疲惫、冰冷和死寂彻底覆盖。双唇抿成直线,眼神空洞如冻结万载的深潭,倒映不出光影。唯有看到任天齐怀中散发乌光的石匣时,那双空洞眼眸深处,极其微弱地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波动?如同沉寂湖面投入微石,瞬间被更深冰寒吞没。她指尖触碰的地面,冰面悄然融化出浅浅水洼,又在瞬间冻结成冰。水洼里倒映着她空洞的眼眸,却仿佛藏着另一双眼睛——疲惫的、哀伤的、带着温度的眼睛,正透过冰壳,无声凝视着任天齐。
“归…墟…之…锚…” 女子的声音如同冰晶摩擦,干涩、沙哑,带着非人的空洞感,一字一顿,字字艰难。“…不…该…在…此…”
她的目光缓缓上移,落在任天齐脸上。那空洞的眼神仿佛穿透皮囊,直视灵魂。掠过他紧握残玉的左手,脖颈上被衣领半遮的淡金色北斗胎记时,女子万年冰封的表情,终于出现一丝细微裂痕。
“…冰…魄…血…脉…” 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疑惑?“…苏…映…雪…?”
母亲的名字!惊雷炸响!
“你是谁?!” 任天齐的声音因激动虚弱而嘶哑颤抖,他下意识上前一步,“你认识我娘?苏映雪在哪里?!” 喉咙骤然发紧!女子的脸与记忆中母亲模糊的轮廓重叠——同样的眉眼,同样的苍白,却多了刻骨的孤寂!他想起母亲临终前攥着木偶的手,冰冷,却带着说不出的温柔!“娘?”他试探着轻唤,声音被寒气冻得发颤。怀中的石匣剧烈波动,乌光骤闪,死寂吸力与腐蚀感骤然增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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