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席卷而来的悲伤、愤怒与虚弱的意念潮汐,如同万载寒冰瞬间冻结了灵魂。
“母亲——!”
任天齐的意识在濒死的泥沼中发出无声的嘶吼。那熟悉又陌生的意念波动,充满了被撕裂的痛苦和难以言喻的虚弱,像冰冷的刀锋在他残破的神魂上反复切割。是任清晏!她与混沌母树相连的封印正在承受难以想象的冲击!这股冲击的余波,顺着根脉甬道汹涌而至,几乎要将他最后一点残存的意识彻底碾碎。
甬道的震颤加剧到了恐怖的程度!头顶覆盖的乳白色石髓层发出刺耳的呻吟,大片大片的石髓如同被巨锤砸中的琉璃,纷纷崩裂、坠落!拳头大小的石髓块砸在任天齐蜷缩的身体上,发出沉闷的“噗噗”声,带来新的剧痛。冰冷的石髓碎屑混合着岩壁剥落的碎石冰渣,如同冰雹般劈头盖脸砸下,瞬间将他覆盖了大半。
窒息感! 冰冷的石髓粉末灌入口鼻,堵住气管,每一次徒劳的抽吸都带着粉末刮擦血肉的剧痛和更深的绝望。他本能地想抬手挥开,左臂一动,骨折的小臂就传来钻心的撕裂感,而废掉的右臂只是微微抽搐了一下,毫无反应。
视野被砸落的石髓碎屑和弥漫的白色粉尘彻底遮蔽,只剩下模糊晃动的光影和震耳欲聋的崩塌轰鸣。巨大的暗金根须在混乱中疯狂扭动、抽打,每一次抽击在岩壁上,都带起沉闷如雷的巨响和飞溅的火星,整个甬道如同濒死的巨兽在痛苦挣扎。
就在这毁灭性的混乱中,那来自母亲意念的潮汐里,一个更加清晰、带着无尽悲怆与急迫的碎片,如同最后的警钟,狠狠撞入他即将沉沦的意识:
“…种…子…在…你…身…上…”
“…不…能…让…它…落…入…”
“…毁…了…那…印…记!!!”
种子?在我身上?
印记?!
濒死的混沌思维如同被投入冰水的烙铁,瞬间炸开一丝清明的刺痛!他猛地想起那镶嵌在岩壁根部、散发着亵渎气息的蛇纹青铜碎片!
“呃…嗬…” 喉咙里挤出破风箱般的嘶鸣。母亲的意念所指,必然是那蛇窟的印记!毁掉它!这念头如同溺水者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压倒了所有的剧痛和窒息感。
活下去!毁了那印记!为了母亲!
求生的意志爆发出最后的力量。他猛地蜷起身体,用还算完好的左臂护住头脸,不顾骨折的剧痛,疯狂地扭动身体,像一条被打断脊骨的蚯蚓,在冰冷的石髓碎屑和碎石堆里拼命挣扎!每一次扭动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右臂那焦黑碳化的断面摩擦着冰冷的碎石,带来钻心的、混合着麻木与刺痛的诡异折磨。
终于,他顶着不断砸落的碎石石髓,艰难地从掩埋中拱出了上半身。视野被粉尘模糊,但他凭着记忆和眉心符文那微弱却清晰的指引,死死望向岩壁根部那个凹陷的位置!
目光穿透弥漫的白色粉尘,他的心猛地沉到了冰渊最深处!
那块巴掌大小、镶嵌在乳白石髓中的暗沉青铜碎片,此刻竟在疯狂地震颤!碎片表面,那扭曲盘绕的蛇形纹路不再是冰冷的死物,而是如同活蛇苏醒般,流动着一种粘稠、污秽的暗红血光!血光如同拥有生命,在碎片表面蜿蜒蠕动,散发出浓郁到令人作呕的铁锈与腐败混合的腥气,瞬间压过了甬道中原本的矿物和腐朽根系气息!
更恐怖的是,随着蛇纹血光的蠕动,碎片周围的乳白色石髓,竟如同被投入浓酸的冰雪,发出“滋滋”的、令人头皮发麻的腐蚀声!坚硬的石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软化,表面浮现出无数细密的、如同蛛网般的黑色裂纹!裂纹中,同样有粘稠的暗红血光在渗透、蔓延!
这蛇窟的印记,正在疯狂地侵蚀、污染混沌母树根脉赖以汲取能量的石髓层!它像一颗扎根在母树根脉上的毒瘤,正贪婪地吮吸着母树的力量,并将其转化为污秽!
“不——!” 任天齐目眦欲裂,喉咙里发出无声的咆哮。他挣扎着想扑过去,可身体刚一动,一股巨大的虚弱和剧痛就将他狠狠拽回地面,呛出一大口带着石髓粉末的血沫。
就在这时!
那侵蚀石髓的蛇纹碎片,似乎感应到了他的存在和滔天的杀意!粘稠的血光猛地一盛!
咻!咻!咻!
三道细长的、由粘稠暗红血光凝结而成的血线,如同毒蛇的芯子,猛地从碎片上激射而出!速度快得只留下三道模糊的暗红残影,带着刺鼻的腥风,无视了空间的阻隔,直扑任天齐的面门、心脏和废掉的右臂!
死亡的阴冷瞬间锁定了每一寸感知!比霜螭的磷火更恶毒,带着一种污秽灵魂的诅咒气息!
躲不开!挡不住!体内残存的混沌灵力在母树冲击下混乱不堪,眉心符文的力量也因引导洪流而虚弱至极!
千钧一发!
任天齐残存的意识在绝境中爆发出最后的疯狂。他猛地抬起唯一还能勉强活动的左手,不是去挡那致命的血线,而是狠狠抓向自己眉心那枚冰蓝符文所在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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