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并非虚无。
它带着重量,沉甸甸地压着任天齐的每一寸骨头,像把他嵌进了万丈冻土深处。每一次微弱的心跳,都牵扯着全身碎裂般的剧痛,从后背被撞的位置蔓延开,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在筋骨缝隙里搅动。窒息感死死扼住喉咙,肺里塞满了冰碴和铁锈的混合物,每一次徒劳的抽吸都刮得喉管火辣辣地疼。冰冷的寒气无孔不入,透过破损的衣物,像无数贪婪的蛆虫往他残存的热气里钻,要把最后一点活人的温度也吸走。
他还没死透。混沌道体那点可怜的韧性吊着他最后一口气。
意识在粘稠的黑暗里沉沉浮浮。一个清晰的触感将他从彻底沉沦的边缘猛地拽回一丝——怀里那具躯体冰冷依旧,却还存在着极其微弱的起伏!是苏璃霜!她还剩着一口气!
这微弱的生机像一星火种,烫得他麻木的神经一缩。任天齐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
视野血红模糊,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他发现自己嵌在一片巨大的、布满蛛网般裂痕的幽蓝冰崖里,后背传来的挤压感如同被两座冰山夹着,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骨头摩擦冰面的“咯吱”声,冰冷尖锐。怀里,苏璃霜被死死护住,覆盖她的死寂冰晶在撞击中碎裂了不少,露出下面苍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肤。她胸口那点冰蓝暗金的光点,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还在挣扎着闪烁。
轰——隆——!
沉闷到极致的巨响从下方传来,并非震耳欲聋的爆炸,而是大地深处发出的、带着毁灭性力量的呻吟!整个冰崖都在剧烈震动,如同巨兽濒死的痉挛。每一次震动,都伴随着冰层深处令人牙酸的“咔嚓”断裂声和沉闷如滚石的碰撞声。巨大的玄冰碎块如同崩塌的山峦,裹挟着毁灭性的力量,从他嵌身的冰崖周围呼啸着坠落,砸进下方更加混乱的深渊,激起更狂暴的能量乱流和冰尘风暴。视野里全是崩飞的、巨大的幽蓝冰块和弥漫的、闪着死寂微光的冰尘,遮蔽了一切。世界仿佛正在他脚下分崩离析。
那致命的孔洞,那只惨白僵硬的死人手,被这狂暴的崩塌和弥漫的冰尘暂时遮蔽了。但那股混合着浓烈尸臭与金属锈蚀的冰冷恶意,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如同跗骨之蛆,穿透了冰尘和巨响,死死缠绕过来,带着一种冰冷的审视和贪婪,如同毒蛇锁定了垂死的猎物。它在找他们!
“呃……”任天齐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每一次试图用力,后背嵌入冰崖的骨头就传来钻心的剧痛,眼前金星乱冒。他试着抬起那条沉重如山的暗金斧臂——那是唯一可能破开冰壁逃生的希望。然而,那条手臂仿佛彻底死了,冰冷、沉重、毫无知觉,手腕处那条暗红的红缨纹路也黯淡沉寂,刚才那一闪而逝的暗金光芒如同幻觉。
绝望如同冰水,比外界的寒气更冷,瞬间浸透骨髓。油尽灯枯,身陷绝境,强敌环伺……连动一根手指都成了奢望。怀中的微弱生机,此刻更像是一种残酷的折磨。他护不住她了。
就在这时——
嗡……
一声极其细微、却带着奇异穿透力的低鸣,穿透了地脉崩塌的轰鸣和冰层断裂的巨响,如同蚊蚋振翅,清晰地传入任天齐几乎被震聋的耳中。这声音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来自他怀中!
是苏璃霜胸口那点冰蓝暗金的光点!
那光点似乎感应到了他濒死的绝望和怀中人急速流逝的生机,猛地剧烈闪烁起来!每一次闪烁,都伴随着那奇异的“嗡嗡”低鸣,如同濒死的蜂鸟在疯狂扇动翅膀。光点核心那抹深沉内敛的暗金,如同被唤醒的星辰,光芒陡然炽盛了一瞬!
一股微弱却异常精纯温润的暖流,毫无征兆地顺着两人紧贴的胸膛,缓缓渡入任天齐冰寒刺骨的心脉!
这暖流微弱得可怜,如同寒夜里呵出的一口白气,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是混沌本源的气息!但这混沌本源,又融合了一丝苏璃霜冰魄特有的清冽,以及……一丝属于他自身血脉的共鸣!仿佛是她体内残存的、属于他的混沌道体本源,混合着她的冰魄之力,在死亡的绝境下被那点奇异的光点强行提炼、反哺了回来!
暖流所过之处,那冻僵血脉、刺入骨髓的极寒竟被稍稍驱散了一丝!麻木沉重的身体里,被榨干的力量源泉深处,似乎被投入了一颗微小的火星!
“咳……”任天齐猛地呛出一口带着冰渣的黑血,但堵塞的胸腔竟然因此松动了一丝!一股微弱的热气从丹田升起,虽然转瞬就被周围的酷寒压制,却给了他一个极其短暂、稍纵即逝的喘息之机!
机会!
求生的欲望如同野火燎原!他残存的意识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凶悍!混沌道体残存的本能被强行唤醒,贪婪地攫取着那一丝微弱却珍贵的暖流!
“给老子……动!” 他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额角青筋如同蚯蚓般暴凸,全身肌肉在剧痛中疯狂绷紧,力量不顾一切地涌向那条“死去”的暗金斧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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