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粘稠冰冷,带着冰晶碎片刮过灵魂的刺痛。
任天齐的意识沉在无底寒渊,像一粒即将被永恒冰封的尘埃。霜螭巨爪裹挟的冻结时空的威压,如同万仞冰山悬顶,碾碎了他最后一丝挣扎的力气。苏璃霜被封入冰棺沉入源海的景象,如同最锋利的冰锥,反复穿刺着他早已千疮百孔的神魂。
母亲……璃霜……
两个名字在凝固的意识深处碰撞,擦出一点微弱的火星。
咚…嗡…
冰窟深处,那代表地脉搏动、承载着母亲任清晏最后哀伤与守护的沉重嗡鸣,如同垂死巨兽不甘的悲鸣,顽强地穿透粘稠的黑暗与极致的冰寒,一下下撞击着他沉沦的意识。每一次震动,都带来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共振,如同母亲冰凉的手,最后一次抚过他的额头。
“走……” 记忆中那耗尽灵魂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
轰——!!!
一声远比之前更加暴烈、更加接近的巨响,如同天倾地覆!整个冰窟在恐怖的震荡中发出濒临解体的嘎吱呻吟!巨大的幽蓝冰棱如同断头的铡刀,裹挟着刺耳的破空声,狠狠砸落在他身侧的冰面上,炸起漫天冰晶碎屑!后背嵌着冰壁的骨茬被这剧烈的震荡狠狠撕扯,迟滞的僵冷之后是深入骨髓的裂痛!右肩空荡处那早已麻木的断口,空洞的灼痛再次被唤醒,疯狂啃噬着残存的神经!
冰冷的窒息感与毁灭的震荡,如同两只看不见的巨手,再次将他从意识沉沦的边缘粗暴地拖拽出来!
“咳…!” 任天齐猛地睁开眼,一大口混合着冰渣和内脏碎块的污血呛咳而出,瞬间在极寒中冻结成暗红的冰坨,挂在干裂的下颌。视野血红模糊,剧痛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从四肢百骸每一个角落狠狠扎进脑海!
他首先看到的,是穹顶那巨大的豁口!
那只被他以暗金幼苗斩断一爪的冰晶巨爪,此刻正悬浮在豁口处!断口处残留的暗金能量如同跗骨之蛆,疯狂侵蚀着周围的剔透冰晶,阻止其再生。但这并未阻止它的恐怖!巨爪上流转的亿万冰屑星芒此刻爆发出刺目欲盲的冰蓝寒光,比之前更加纯粹,更加暴怒!一股冻结灵魂、碾碎时空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的冰山,死死锁定下方源海洪流中沉浮的幽蓝冰棺,以及冰棺旁如同蝼蚁般残破的他!
巨爪的五根爪指微微屈伸,每一次微小的动作都引得周围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扭曲呻吟!豁口深处翻滚的冰雾中,那庞大如山脉的霜螭轮廓散发出滔天的杀意!
“窃火者……湮灭……” 宏大冰冷的声音带着被蝼蚁创伤后的暴戾,如同万载寒冰相互碾磨!
它要彻底抹杀这胆敢伤其爪牙、窃取源海之力的存在!更要带走那冰棺中的“容器”!
巨爪动了!带着冻结万物的绝对威严,带着湮灭一切的暴怒,朝着下方源海洪流中的幽蓝冰棺,也朝着冰棺旁如同破布娃娃般的任天齐,狠狠抓了下来!速度不快,却带着一种锁定时空、避无可避的绝望感!爪未至,那极致的冰寒与恐怖的威压已先一步降临!
咔嚓嚓!
任天齐身下的冰面瞬间布满更深的裂痕!他残破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冰山压住,每一寸骨骼都在发出濒临粉碎的呻吟!皮肤瞬间覆盖上厚厚的幽蓝冰晶,刺骨的寒意如同亿万根毒针,狠狠扎进血肉深处,冻结生机,侵蚀神魂!窒息感、挤压感、以及那深入骨髓的冰冷剧痛,瞬间将他淹没!
完了……
绝望的念头刚刚升起——
嗡…!
心口处,那截被他紧攥在几乎只剩下白骨左手中的暗金幼苗,突然传来一阵极其微弱却异常坚韧的悸动!叶心那黯淡的暗金漩涡,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旋转了一下!一股微弱却精纯的、混合着混沌包容与冰魄坚韧的新生暖流,如同黑暗深渊中的一缕烛火,顽强地逆流而上,顺着他被冰封坏死的臂骨,冲入他即将彻底冻结的识海!
这股暖流,如同一把烧红的钥匙,猛地捅开了记忆深处那扇被冰封的门!
不是功法传承,不是惊天秘闻。
是盘古院后山,断崖边呼啸的寒风。
灰扑扑的狐裘裹着一个单薄的身影,蹲在积雪的石缝边。少女冻得指尖通红,鼻尖也通红,却小心翼翼地用指尖化开一小块冰雪,露出下面瑟瑟发抖、后腿被碎石划伤的雪白小狐。她将仅剩的、捂在怀里还带着体温的伤药,仔细地涂抹在小狐的伤口上,动作笨拙却轻柔。
“任木头,你看它,疼得直哆嗦呢,比我还娇气……” 她抬起头,冻得发白的脸上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呵出的白气瞬间被寒风吹散。那双眼睛,清澈得像山涧寒泉,此刻却带着一丝强撑的倔强和……不易察觉的脆弱。
当时他正为如何突破瓶颈心烦,只觉得她多事啰嗦,皱着眉呵斥她快走,莫要耽误修炼。
现在……那呵斥的话语,那寒风中她努力扬起的笑脸,那双清澈倔强的眼睛……每一个细节都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濒临冻结的神魂之上!比这霜螭的寒威更刺骨!比这源海的冰魄更灼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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