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涡幽深,死寂之气如潮水般上涌,带着万古苍凉。任天齐左肩伤口火辣辣地疼,血已凝住,但筋肉牵扯间仍传来阵阵钝痛。他盯着那不断旋转的流沙深渊,神识如触须般小心翼翼向下探去,却被那股磅礴的死寂气息层层削弱,难以深入。
那救他一命的透明丝线再无踪迹,仿佛只是绝境中的一场幻梦。但左肩险险避开的致命一击,以及那精准刁钻的一拽,都清晰无比地印刻在他神识里。
不是幻觉。有人,或者说有什么东西,在暗中窥视,并出手干预了。
他低头看向掌心,那枚沙痕族的青铜符牌触手冰凉,背面那盏灯的刻痕粗糙却传神。兽皮笔记在怀中依旧发烫,青铜油灯的火焰指向脚下深不见底的沙涡,跳动不休。
炼魂魔窟的魔物退避三舍,显然极度畏惧这沙涡下的气息。这与符牌、油灯的指引,以及兽皮笔记的记载隐隐吻合。
沙痕族……逐烬火而生,穴居避煞。这沙涡,莫非是他们的一处入口?而那突如其来的古老死寂气息,是守护门户的力量,还是别的什么?
略一沉吟,任天齐不再犹豫。机缘往往与危险并存。他深吸一口灼热的空气,混沌玄黄境缓缓运转,护住周身,身形一纵,便如一片落叶,悄无声息地投入那旋转的沙涡之中。
身体被流沙裹挟着向下滑落,四周一片黑暗,只有沙砾摩擦的簌簌声响。那股死寂之气愈发浓重,压得人喘不过气,其中又夹杂着一丝极微弱的、几不可辨的温暖意蕴,如同灰烬中残留的最后一点余温。
下滑持续了约莫十数息,脚下猛地一实,触及坚硬地面。
周身压力骤然一轻。他发现自己站在一条狭窄的甬道入口。身后是仍在缓缓流淌的沙瀑,仿佛一道帘幕,隔绝了上方的世界。前方甬道向下延伸,深入地下,两侧石壁开凿得十分粗糙,嵌着一种能发出微弱白光的苔藓,光线昏蒙,仅能勉强视物。
空气冰凉,带着浓厚的尘土味和一种奇异的、类似硝石的气息。灵气依旧稀薄狂暴,但那股令人心悸的死寂之气在这里反而淡了些,更像是从更深处弥漫上来的。
他仔细查看脚下地面,铺着石板,磨损严重,显然年代久远。石板上残留着一些模糊的足迹,并非刚才那几具干尸脚上所穿的兽皮鞋底,而是一种更细密的、类似编织物的纹路,且痕迹较新。
有人先一步进来了。是敌是友?是沙痕族幸存者,还是炼魂魔窟的人?
肩伤隐隐作痛,提醒着他状态并非巅峰。他服下一枚普通回气丹,丹药化开,补充着消耗的灵力,但内腑的隐痛非一时半会儿能消除。
他收敛所有气息,沿着甬道悄步前行。甬道曲折向下,寂静无声,只有他自己的脚步轻微摩擦石面的声音,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仿佛地脉蠕动的低沉嗡鸣。
走了约莫一炷香时间,前方出现岔路。一条继续向下,另一条则水平通向左侧一片较为开阔的区域。那低沉嗡鸣声正是从向下那条路传来,而水平岔路的尽头,似乎有微弱的光晕晃动。
任天齐略一感知,选择了水平岔路。向下那条路给他的感觉更为危险莫测。
水平岔路不长,尽头是一个不大的石室。石室中央有一个浅坑,坑底残留着一些灰烬和未燃尽的黑色块状物,散发出淡淡的、与外界魔蝎背上幡旗同源的邪气。旁边散落着几块破碎的、与沙痕族服饰相似的兽皮碎片,上面沾着暗沉的血迹。
显然,这里曾发生过短暂的战斗,炼魂魔窟的人在此处解决了几个沙痕族人,并焚烧了什么东西。
他目光扫过石室角落,忽然定住。那里躺着一具尸体,同样是沙痕族打扮,但不同于外面的干尸,这具尸体相对完整,只是心口有一个焦黑的掌印,瞬间断绝了生机。死者右手紧握,指缝中透出一点金属光泽。
任天齐上前,小心掰开死者手指。又是一枚青铜符牌,形制与他手中这枚一模一样,正面是那道深痕,背面是灯徽。
看来这符牌对沙痕族颇为重要。
他收起符牌,正欲仔细检查那心口掌印,身后甬道深处,忽然传来一声极其轻微、却尖锐无比的摩擦声!
像是金属划过岩石。
想也不想,任天齐身形骤然向侧方横移数尺!
嗤!
一道乌光几乎贴着他耳畔掠过,狠狠钉入他刚才所在位置的石壁!那是一支短小的弩箭,通体漆黑,尾羽是某种禽类的黑色绒毛,箭尖闪烁着幽蓝光泽,显然淬有剧毒。
弩箭力道极大,半截箭身都没入石壁,尾羽急速颤动。
偷袭!来自那条向下甬道的方向!
任天齐身影融入石室阴影,混沌之气布满周身,神识如网般撒向甬道。对方一击不中,竟也彻底隐匿了气息,再无动静,连那低沉的嗡鸣声都仿佛消失了。
黑暗中,只剩下无声的对峙。
对方能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靠近并发动偷袭,其实力绝对不容小觑,而且极其擅长隐匿袭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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