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将近,月隐星稀,天地间唯有魔气翻涌带来的、令人心悸的呜咽风声。临时营地外围,大部分区域已陷入沉睡般的寂静,唯有巡逻士兵的脚步声比往日更加沉重急促。而在营地东北角的阴影里,二十余道身影如同凝固的雕塑,与黑暗完美融为一体。
林凡换上了一身紧束的黑色夜行衣,外面罩着一件用特殊药液浸泡过、能一定程度上隔绝魔气感知的灰色斗篷。他仔细检查着随身物品:腰间是那柄明堂短剑,怀中揣着几枚刚刚制作完成的、刻有简易星辰守护符文的玉符,以及一个装满各类应急丹药的小袋。意识海中,两个星辉节点如同双子星辰,缓缓旋转,将精纯的星辉之力流转全身,既滋养着肉身,也时刻准备应对不测。
在他身旁,是高顺以及他亲自挑选的二十名陷阵营精锐。这些士兵同样身着轻便的黑甲,脸上覆盖着恶鬼面罩,只露出一双双在黑暗中闪烁着冰冷光泽的眼睛。他们沉默无声,气息收敛到了极致,仿佛二十把收入鞘中的绝世凶刃,唯有周身那经过刻意压制、却依旧令人皮肤刺痛的混合煞气,显示出他们绝非寻常。
高顺的目光扫过众人,没有任何战前动员,只是做了一个简洁的手势——出发!
二十二人如同离弦的利箭,悄无声息地离开营地阴影,向着东北方向那片愈发浓稠的黑暗疾行而去。张辽率领的佯动部队,已在半个时辰前悄然出发,前往屏障西北角制造动静。他们必须精准地把握时间。
越是靠近屏障,那股源自灵魂的压抑感便越是强烈。空气中弥漫的魔气几乎化为实质的湿冷粘稠感,附着在皮肤上,带来阵阵冰寒与轻微的刺痛。脚下的大地变得松软泥泞,渗出带着腐蚀性的黑色液体,散发出刺鼻的恶臭。
众人依照林凡的指引,在嶙峋的怪石和枯死的巨木阴影中穿梭,避开了几处魔气相对浓郁、隐约有扭曲黑影游荡的区域。高顺对魔物活动规律的判断精准得可怕,每一次停顿、每一次转向,都恰到好处地避开了巡逻的间隙。
终于,在那片位于屏障东北角、靠近荒废皇家陵园的区域边缘,众人伏低身形,隐藏在一片巨大的、如同鬼爪般伸向天空的枯树林中。
前方,便是那接天连地的魔气屏障。此处的屏障,颜色似乎比其他地方更深沉,如同凝固的黑色琥珀,表面流淌的速度也明显缓慢许多,但那种厚重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质感,却让人望而生畏。
林凡屏住呼吸,全力催动星盘感知,同时与体内那缕来自屏障深处的星辉共鸣。他能清晰地“看”到,眼前这片屏障内部,那庞大能量涡流正按照某种既定的轨迹缓缓运转,而在其复杂的能量脉络中,一个细微的、即将出现的“滞涩点”正在形成。
“就是现在!”当时辰指向子时三刻的刹那,林凡低喝一声!
几乎在他出声的同时,眼前那凝固般的屏障表面,某处约莫丈许宽的区域,魔气的流淌骤然变得迟滞、稀薄,颜色也由极致的墨黑转为一种半透明的深灰色!仿佛一层厚重的帷幕,被无形的手掀起了一角!
“走!”
高顺一声令下,身形第一个如同鬼魅般射出,毫不犹豫地投入那“间歇期”出现的屏障缝隙!二十名陷阵营精锐紧随其后,动作迅捷而整齐,如同训练了千百次。
林凡深吸一口气,将一枚隐匿气息的阵盘扣在掌心激活,一层微不可察的波动笼罩全身,也紧随其后,一步踏入了那深灰色的“帷幕”之后!
穿越屏障的瞬间,并非想象中的撞击或阻力,而是一种奇异的、仿佛穿过一层冰冷粘稠水膜的感觉。周遭的光线与声音瞬间被扭曲、拉长,视野中只剩下飞速流转、光怪陆离的色块与线条,灵魂仿佛被剥离出躯体,在一条混乱的时空隧道中颠簸穿梭。一股强烈至极的眩晕与恶心感袭来,若非林凡精神力远超常人,且有星辉之力护住心神,恐怕瞬间便会迷失在这能量的乱流之中。
这感觉只持续了不到三息。
下一刻,所有的扭曲与喧嚣戛然而止。
双脚重新踏上实地,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了万年墓穴的腐朽、硫磺岩浆的灼热、以及亿万生灵怨念哀嚎的、浓郁到令人窒息的气息,如同实质的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感官之上!
眼前的世界,已与屏障之外截然不同!
天空是永恒的血红色,没有日月星辰,只有浓稠如血浆的云层在缓慢翻滚,投下诡异而不祥的光晕。大地干裂,龟裂的缝隙中不时喷涌出暗红色的岩浆与漆黑的魔气。远处,依稀可见长安城那残破不堪的轮廓,但无数粗大无比、仿佛由血肉与骨骼纠缠而成的诡异触须状物体,正从城市的各个角落蔓延出来,缠绕着残垣断壁,如同给这座古城披上了一层活着的、蠕动的恐怖外衣。更远处,一些扭曲的、难以名状的巨大阴影在血云与魔气中若隐若现,散发出令人灵魂颤栗的威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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