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建安六年秋,南阳盆地迎来了久违的丰饶。
广袤的田野里,金黄色的粟穗沉甸甸地压弯了腰杆,在秋日和煦的阳光下泛着温暖的光泽。阡陌之间,随处可见身着号衣的屯田兵与招募的流民在忙碌地收割,汗水顺着他们黝黑的脸颊滑落,滴入这片曾经饱经战火、如今却孕育着希望的土地。空气中弥漫着谷物成熟的芬芳,夹杂着泥土的气息,构成一曲无声的、却足以让任何乱世之人热泪盈眶的丰收乐章。
南阳郡治所宛城,更是焕发着一种近乎奇迹的活力。城垣得到了加固,壕沟得以疏浚,城门口车马辚辚,商旅往来不绝。街道两旁,原本残破的屋舍大多修缮一新,虽谈不上奢华,却干净整齐。市井之中,叫卖声、议价声、孩童的嬉闹声交织在一起,虽嘈杂,却充满了生机。往来行人脸上,少了几分菜色与惶惑,多了几分安宁与期盼。
这一切的改变,源头皆指向那座并不奢华,却威严日重的郡守府。
府衙之内,林凡搁下手中的朱笔,揉了揉有些发胀的眉心。案几上,堆叠着厚厚的卷宗——秋税收支明细、各屯田区产量汇总、新募兵卒的操练简报、以及来自襄阳、许都、邺城、江东等地的密报。他身着一袭玄色深衣,腰束革带,仅缀着一枚代表身份的南阳太守银印,简洁而干练。三年的殚精竭虑,在他眉宇间刻下了更深的沉稳与风霜,那双眸子却依旧清澈锐利,仿佛能洞穿一切迷雾。
“主公到——”门外侍从高声唱喏。
林凡闻言,立即起身整理衣冠,迎至门厅。只见刘擎一身诸侯常服,面带难以抑制的喜色,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数名捧着重物的亲随。
“文渊(林凡表字),不必多礼!”刘擎一把扶住欲行礼的林凡,用力拍了拍他的臂膀,声音洪亮,透着发自内心的激赏,“快看!朝廷的使者到了!封赏的诏书、印绶、节钺,皆已送至!”
他侧身示意,亲随们恭敬地将手中之物呈上。最引人注目的,是一柄代表着征伐之权的黄钺,以及一套做工精美、象征着极高权位的“军师将军”银印青绶。
“恭喜主公!贺喜主公!”林凡微微一笑,拱手道贺,神色间却并无太多意外。这一切,本就在他谋划与预料之中。
刘擎哈哈大笑,拉着林凡的手臂走到厅堂中央悬挂的巨幅舆图前,意气风发:“文渊啊,自你献‘三策定邦’,至今不过三载!看看如今的南阳!府库充盈,仓廪殷实,带甲之士逾三万,皆乃可战之精锐!北联袁尚,南抚孙权,西通马腾,使我等于这四战之地,竟能左右逢源,稳如磐石!此皆你之功也!”
他指着舆图上南阳的位置,眼中闪烁着野心的光芒:“昔日我等寄人篱下,兵不满千,将不过周卓等寥寥数人,地仅宛城一隅。如今,南阳七县尽在掌握,民心归附,士人竞相来投!‘王佐之才’之名,早已不胫而走,传遍天下!曹操、袁绍之辈,如今再不敢小觑我等!”
林凡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心中亦是感慨。这三年来,推行屯田的阻力,招贤纳士引发的士族反弹,新政立信过程中的明枪暗箭,乃至那场险些动摇根基的内部叛乱与随之而来的外部军事威胁……步步惊心,如履薄冰。所幸,凭借着对历史走向的预判、超越时代的管理手段以及刘擎坚定不移的支持,他们终究是闯了过来,将这片土地打造成了乱世中难得的“王道乐土”,也铸就了他林凡“王佐之才”的赫赫声名。
“此乃主公英明决断,将士用命,百姓归心之结果,凡不敢居功。”林凡谦逊了一句,随即话锋一转,指向舆图南方,“主公,南阳虽定,然荆州风云将起。刘景升病体恐难久持,蔡瑁、张允之辈,碌碌小人,非守成之主。襄阳,乃荆襄之心腹,天下之枢机,不可不早图之。”
刘擎闻言,神色也凝重起来,点了点头:“文渊所言极是。只是……我等以何名义介入荆州事务?毕竟,刘景升名义上仍是朝廷钦命的州牧,与我等同殿为臣。”
林凡嘴角勾起一丝洞察一切的笑意:“名义?主公莫非忘了,您乃汉室宗亲,匡扶汉室,安定地方,本就是分内之事。况且,蔡瑁等人擅权跋扈,排挤长公子刘琦,勾结外戚(暗指曹操可能给予的支持),此皆取祸之道。届时,只需一纸檄文,言明‘清君侧,安荆州’,便可名正言顺。眼下,我们要做的,是继续积蓄力量,静观其变,等待最佳时机。”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几分:“此外,‘影’送来密报,刘备已携其部属,移驻新野。”
“新野?”刘擎眉头一挑,“距我南阳不过百里之遥。刘玄德此人,素有英雄之名,仁义着于四海,他去新野,意欲何为?”
林凡目光深邃,脑海中瞬间浮现出那个耳熟能详的名字——“卧龙”。历史的车轮,似乎正在加速朝着既定的轨道滚动。他平静地回答:“刘备,人杰也。其志不小,绝非久居人下者。他去新野,一为避开襄阳是非,二为……寻访贤才,以待天时。此人,将来或为强援,或为大敌,需谨慎对待。”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