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没散透,鹰嘴崖下的暗河就先醒了。沈砚扶着岩壁往水道里挪,绷带在肘弯绕了三圈,昨夜刚换的药布又洇出淡红,像极了暗河水面漂着的碎霜。他弯腰摸向水下的石缝,指尖触到冰凉的绊马索——那是斥候昨夜埋的,麻绳泡了煤油,裹着防滑的粗布,攥在手里能攥出满手的寒意。
“副将,生石灰都堆在上游石台上了。”亲兵的声音从水道那头传来,带着水汽的闷响。沈砚直起身,咳了两声,胸口的伤口扯得疼:“分三堆摆,中间留条窄道,辽人要是进来,先让他们踩空半条腿。”他望着暗河深处的黑,想起苏文清昨夜说的话——“暗河是矿洞的命门,也是辽人的鬼门关”,指尖不自觉地摸向腰间的短刀,刀鞘上还刻着陈三的名字,是去年守云州时,那小子用烧红的铁钎烙的。
忽然,水道顶的碎石簌簌往下掉。沈砚猛地按住亲兵的头,两人贴着岩壁蹲下,耳尖传来远处马蹄踏水的声音——不是他们的人,马蹄声杂着金属碰撞的脆响,是辽人的马铠。他从怀里摸出火折子,吹亮了往水面晃了晃,暗河的水泛着青,能看见水下隐约的黑影在动,像一群蛰伏的蛇。
“别出声,等他们靠近。”沈砚把火折子塞回怀里,指尖扣住石缝里的麻绳——那是连着重物的机关,只要他一扯,上游的生石灰就会顺着水流冲下来,把这水道变成白茫茫的雾笼。马蹄声越来越近,他能听见辽人低声的咒骂,大概是在抱怨水道太窄。
就在第一个辽人的靴尖要踏上绊马索时,沈砚突然扯动麻绳。上游传来“哗啦”一声响,生石灰顺着水流涌下来,白雾瞬间裹住了水道,辽人的咳嗽声、马的嘶鸣声混在一起,像被掐住喉咙的野兽。沈砚摸出短刀,朝着最近的黑影刺过去,刀刃捅进甲胄的声音闷得很,血溅在水面上,红得刺眼。
“杀!”亲兵们的喊声冲破白雾,短刀劈在辽人的兵器上,火星子落在生石灰里,烫得滋滋响。沈砚捂着伤口,靠在岩壁上喘气,看见一个辽人想往上游跑,他捡起地上的石块砸过去,正砸在那人的后脑勺上,人“扑通”掉进水里,溅起的水花混着血,很快就被暗河吞了下去。
与此同时,济州城的成衣铺里,周猛正盯着掌柜手里的针。那掌柜的手在抖,银针穿进布里,却歪歪扭扭地扎在指头上,血珠渗出来,他却像没感觉似的,只顾着往布里塞东西——是卷成细条的火油布,裹着硫磺,藏在衣领的夹层里。
“耶律烈让你们什么时候放火?”周猛的刀架在掌柜的脖子上,刀刃贴着皮肤,凉得人发颤。掌柜的嘴唇哆嗦着,眼神飘向门口:“三、三日后午时,等山道那边开打,我们就烧粮仓和军营。”周猛眯起眼,看见他袖口露出的刺青——是辽人的狼图腾,和之前抓的探子腰牌上的图案一样。
“把火油布都交出来,再带我去见其他暗线。”周猛扯过掌柜的衣领,把夹层里的火油布扯出来,塞进自己怀里。掌柜的腿一软,差点跪下:“俺、俺不敢,他们说要是泄密,就杀了俺全家。”周猛踹了他一脚,声音冷得像冰:“你现在泄密,还能活;等三日后,济州城破了,你全家照样死。”
掌柜的盯着周猛手里的刀,眼泪突然掉下来:“俺也是被逼的,俺女儿被他们绑在裕丰行的地窖里。”周猛的动作顿了顿,想起苏文清昨天说的“查裕丰行”,他收起刀:“带俺去地窖,要是你敢耍花样,这刀现在就捅进你肚子里。”
裕丰行的地窖藏在柜台后的暗门里,推开时一股霉味扑面而来。周猛举着火折子往里走,看见角落里绑着个小姑娘,约莫七八岁,嘴里塞着布条,眼睛红红的,看见人进来,吓得往墙角缩。“别怕,俺是来救你的。”周猛解开她的绳子,小姑娘扑进掌柜的怀里,哭得抽抽搭搭。
就在这时,地窖顶的木板突然响了。周猛抬头,看见三个辽人拿着刀跳下来,刀刃在火折子的光里闪着冷光。“敢坏我们的事,找死!”辽人的喊声刚落,周猛就抄起身边的酒坛砸过去,酒洒在地上,火折子一扔,火苗“腾”地窜起来,把辽人的影子映在墙上,像扭动的鬼。
他拔出刀,朝着最近的辽人砍过去,刀身劈在对方的肩上,血溅在火苗上,发出“滋滋”的响。另一个辽人从背后偷袭,周猛侧身躲开,刀柄砸在那人的下巴上,听见骨头断裂的脆响。最后一个辽人想跑,周猛甩出腰间的铁链,缠住他的腿,猛地一扯,人摔在火里,惨叫声很快就被火苗吞了下去。
“带你女儿走,别再掺和辽人的事。”周猛看着掌柜抱着小姑娘往外跑,转身往粮仓去——他得告诉苏文清,城里的暗线不止这几个,得赶紧清查。
军营里,秦锋正看着铁匠们送过来的长刀。刀身在阳光下泛着青灰,他拔出刀,朝着旁边的木桩砍过去,木桩“咔嚓”一声断成两截,截面平整得很。“好刀!”他把刀递给身边的队长,“每人配一把,再给弓箭手多备五十支火箭,辽人要是冲山道,就用火箭烧他们的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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