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如同荒野上的星火,微弱却足以驱散绝望的寒意。王建国几乎是冲回招待所,将还在低烧昏睡的儿子轻轻摇醒。
“清阳!清阳!有消息了!北边洛古河!有个叫老敖的‘冰眼’!”他的声音因激动而沙哑,带着一丝颤抖。
王清阳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烧得有些朦胧的视线聚焦在父亲急切而充满希冀的脸上。他努力消化着这个信息,虚弱地点了点头。
没有犹豫,王建国立刻办理了退房。他将剩下的钱大部分换成了更抗饿的压缩饼干和一小块珍贵的黄油,又给儿子和自己添置了更厚的棉手套和护耳。他知道,前往更北的洛古河老村,意味着更加严酷的环境和未知的艰险。
再次踏上征程,风雪似乎更大了。通往洛古河的路早已被厚厚的积雪覆盖,几乎看不出路的痕迹,只有偶尔出现的、被冰雪半埋的木质路标,指示着模糊的方向。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寂静得只剩下风雪的呼啸和脚下积雪被压实的咯吱声。
王建国用一根粗木棍探路,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前面,王清阳则紧紧拉着父亲的衣角,努力跟上。他的烧还没完全退,小脸埋在厚厚的围巾里,呼出的白气瞬间凝结成冰霜。那双过于安静的眼睛,却比任何时候都更加警惕地观察着四周,不仅仅是用肉眼,更是用那份与生俱来的灵觉。
越往北走,人烟越是稀少。偶尔能看到远处山坡上废弃的木刻楞房子,像被遗弃的骨骸,黑洞洞的窗口凝视着这片冰封的世界。一种被文明彻底抛弃的荒凉感,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爹…”走了大半天,王清阳忽然小声开口,声音透过围巾显得有些闷,“…后面…好像…有东西…一直跟着…”
王建国心里一紧,猛地回头。
风雪弥漫,视野极差,除了他们来时留下的一串很快就被新雪覆盖的脚印,什么也看不到。
但他相信儿子的感觉。那种如影随形的窥视感,从未真正消失。
“能看清是什么吗?”王建国压低声音问,手悄悄摸向了腰后的砍柴刀。
王清阳努力集中精神,眼中那极淡的金光试图亮起,但很快又因为虚弱和某种干扰而黯淡下去。他摇了摇头,有些沮丧:“…看不清…雪太大…‘气’也很乱…像…像好多片…黑色的…羽毛…在风里飘…”
黑色的羽毛?王建国皱紧眉头,这描述太过抽象。是某种邪祟的化身?还是追踪的法术?
“加快速度!天黑前必须找到落脚点!”王建国不敢耽搁,拉起儿子,加快了步伐。
又艰难前行了约莫一个多小时,风雪渐小,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些低矮房屋的轮廓。那是一个极其小而破败的村落,仿佛随时会被周围的冰雪吞噬。几十栋歪斜的木刻楞房子稀疏地散落着,大多烟囱没有冒烟,死气沉沉。村口立着一块被冰雪覆盖大半的木牌,依稀能辨认出“洛古河”三个模糊的字迹。
这里就是目的地了。
王建国心中稍定,但随即又提了起来——这么大的村子(虽然破败),去哪里找那个“不爱说话的老敖”?
他拉着儿子,走进村子。脚下的雪地异常干净,几乎看不到人活动的痕迹,只有一些小型兽类的脚印。村子里寂静得可怕,仿佛是一座空村。
他们试着敲了几户门楣看起来稍好的人家,要么无人应答,要么门开一条缝,露出一张警惕而麻木的脸,听到打听“老敖”,便立刻摇头关门,仿佛听到了什么晦气的东西。
希望再次一点点冷却。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温度急剧下降。如果不能尽快找到那个老敖,他们父子今夜很可能冻死在这荒村里。
就在王建国几乎要绝望的时候,王清阳忽然用力拉了拉他的手,小手指向村子最边缘、紧挨着黑龙江江岔子的一栋极其低矮破旧、几乎半埋在地下的木屋。
那木屋比其他的更加残破,屋顶积着厚厚的雪,窗户用木板钉死了大半,只有一个小窗口糊着兽皮。烟囱里冒着极其微弱的、几乎看不见的青烟。
“…那里…”王清阳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气’…最沉…最静…像…深水里的石头…” “…还有…很多…‘冰’的味道…”
冰的味道?王建国心中一动,想起镇上老头说的“冰眼”。他深吸一口气,拉着儿子,朝着那栋孤零零的木屋走去。
越是靠近,越是能感受到一种奇怪的“静”。并非无声,风雪依旧,但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将这小屋周围的喧嚣和杂乱都“过滤”掉了,只剩下一种沉淀了无数岁月的沉寂。
木屋门口挂着一块不知名兽皮做的门帘,破旧不堪。
王建国犹豫了一下,还是抬手,轻轻敲了敲那扇歪歪扭扭的木门。
没有回应。
他又加重力道敲了敲。
里面传来一阵极其缓慢、拖沓的脚步声。过了好久,门才“吱呀”一声,从里面被拉开一条缝。
一张脸出现在门缝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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