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裹挟着黄沙,如利刃般刮过废弃的铁城,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焦土与朽木混合的怪味。
断壁残垣之间,数百名流民蜷缩在破败的庙宇和坍塌的屋檐下,他们的哀嚎声被风声撕扯得支离破碎。
许多人身上还残留着蛊毒肆虐后的痕迹,皮肤泛着不祥的青紫色,四肢不受控制地诡异抽搐。
小桃的眼圈通红,声音带着哭腔:“小姐,他们……他们都是从雪岭九死一生逃出来的。”
苏菱安早已蹲下身,指尖轻柔地搭在一名瘦骨嶙峋的孩童手腕上。
她心口处的泉核微微一颤,一缕几乎不可见的银丝顺着她的指尖,悄无声息地探入孩童枯槁的经脉之中。
毒素的残余如附骨之疽,顽固地盘踞着,但万幸,最致命的毒性已被压制,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她从怀中取出一枚晶莹剔透的冰心丹,小心地喂入孩童口中,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清凉之气迅速扩散开来。
她站起身,环视着这片死寂的废墟,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这城荒了,可人不能荒。”
残破的城楼之上,叶寒舟负手而立,身后的寒菱剑已然归鞘,他冷峻的目光扫过满目疮痍的城池,沉声道:“城西有一处废弃的旧药堂,地基尚且稳固,可以清理出来,用作临时的医坊。”
话音刚落,一道黑影如鬼魅般从暗处闪出。
墨鸦单膝跪地,手中一只精巧的机关鸟“咔嚓”一声展开双翼,投下一道光影舆图,清晰地标记着城中各处要地。
“主上,情况有变。”他语速极快,“就在三日之内,那个‘独眼龙’赵九针已经向此地知府递了三道状子,控告您‘私自炼制禁药,蛊惑流民,意图不轨’。”
“禁药?”苏菱安发出一声冷笑,清亮的眼眸里闪过一丝讥诮,“他怕的哪里是禁药,他怕的是有人动摇他在这北境‘药霸’的地位,断了他的财路。”
她不再理会赵九针的阴谋,转身看向人群中一位面容饱经风霜的老者,正是流民中颇有威望的铁老栓。
“老伯,”她语气温和却坚定,“若我要在此地建一座医坊,救治众人,你可愿带人帮忙清理那处地基?”
铁老栓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和挣扎,他看了一眼身边仍在呻吟的族人,又看了一眼苏菱安清澈而坚定的双眸,最终,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重重地点了点头,声音沙哑如磨石:“只要……只要不惊动地底深处的那些旧矿道,我铁家剩下的这点骨血,就全凭姑娘驱使!”
三日之后,一座简陋到极致的医坊在城西拔地而起。
说它是医坊,其实不过是一座新搭的草棚,下面摆着几张临时拼凑的药案,取名“安济坊”。
开张第一日,出乎所有人意料,赵九针竟亲自登门。
他那只独眼闪烁着毒蛇般的冷光,视线轻蔑地扫过简陋的草棚和翘首以盼的流民,宽大的袖袍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微微蠕动。
“黄毛丫头,也敢在此冒称神医?”他发出一阵刺耳的冷笑,声音盖过了风声,“我便给你一个机会。三日之内,你若治不好这‘五毒挛症’,就立刻带着你的人滚出铁城,永世不得再踏入北境半步!”
话音未落,他身后两个孔武有力的家丁已将两名病人重重丢在草棚前的空地上。
那两人全身肌肉如蛛网般扭曲纠结,口吐白沫,眼球外凸,发出不似人声的嗬嗬声,正是蛊毒后遗症中最为凶险的“五毒挛症”。
围观的百姓瞬间屏住了呼吸,不少人眼中露出绝望之色。
有人在人群后低声议论:“这病……连京城来的太医都束手无策,只能用虎狼之药吊命,她一个年轻姑娘,能行吗?”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发难和众人的质疑,苏菱安却面沉如水,不动声色。
她指尖看似无意地轻抚过心口的衣襟,那里,泉核的空间早已悄然开启。
空间之内,药田分壤已然大成,三块色泽各异的灵土上,分别孕育着金线兰、血参藤与寒髓草。
它们的根系在清澈的灵泉活水中肆意舒展,每一片叶子都闪烁着淡淡的宝光。
下一刻,她当着所有人的面,凭空取出了三株奇异的兰草。
那兰草通体金线环绕,根部竟还连带着一小团湿润的黑色泥土,泥土上滴落的露水,散发着沁人心脾的清香。
“解络金线兰!”有识货的老药农失声惊呼。
苏菱安不理会众人的惊诧,取来一只粗陶碗,直接以灵泉活水现场调制药散。
随着药杵的研磨,那金线兰的根须竟在碗中微微颤动,仿佛依旧拥有生命,仍在生长!
这一幕奇景,让在场的所有百姓都看呆了,哗然之声四起。
药散调好,她并未让病人服下,而是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针。
施针手法快如闪电,却又稳如泰山,银针刺入穴位的刹那,原本剧烈抽搐的病人竟肉眼可见地缓和下来。
三刻钟后,在一片死寂的注视下,其中一名病人缓缓停止了颤抖,他茫然地坐起,试探着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四肢,随即,浑浊的泪水夺眶而出,他翻身跪倒在地,朝着苏菱安的方向重重叩首,声音哽咽:“活了……我的手脚……能动了!我活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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