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快十一点钟。苏家的人才听到外面有了很大的动静。大家纷纷迎出门外,正是机械厂派人来送苏明止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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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十二点半,一切都尘埃落定,此时才见到苏明得,风风火火从外面飞奔进来。
他谁都没有理睬,一眼看到了堂屋正中放着的二哥遗像和骨灰,往前一个滑跪,就到了骨灰跟前,然后咧着大嘴就开始哭了起来。
随着他的大哭,满屋子刚止住悲声的人们,又不由地掉起了眼泪。
苏明止看着幼弟这番举动,他在心里对自己的推断有些怀疑了,自己的这个弟弟是混蛋了一些,但他对自己这些亲人还是挺亲的……
苏淮则表现得像哭傻了一样,躲在一旁,对屋子里的事情不管不问。
直到苏明静心疼幼弟,强忍住自己的眼泪,来到苏明得身旁,柔声细语地劝着弟弟止悲。
“大姐,我不能没有我二哥呀……你知道我心里有多难受嘛……二哥呀,要是能换一下多好,我现在恨不得替你去死……”
苏明得在姐姐的怀里,依旧止不住悲声。
一大家子人,都被苏明得的真情流露感动得不行。一个个都过来劝着这个幼弟。苏明止早就忘掉了对幼弟的猜疑,此时他也加入到了劝弟的行列之中。
苏淮则拉着张蕊,远远地看着苏明得的表演。
“苏淮,我觉得你小叔很假。”张蕊小声地在苏淮耳边说道。
“是吧。前天你说小婶子假,今天又说小叔假。我跟你说,你猜对了,他们一家都很假。但长辈们都很信他们。咱们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苏淮,我对他家有点害怕。以后我还是少跟他们打交道。”
“反正都分家另过了,还能跟他家什么来往。好好过咱家的小日子就得了。”
“嗯。对了,回头你给我点钱,还有布票。我看着小淇的内衣都不成样了,我回头买点布回来,给小淇做几件。”
“小蕊,你这么快就进入到了角色?真有个大嫂模样。”
“小淇妹妹很好的。她只要在家,就都守在我身边。我听小济说,这丫头平常最喜欢出门疯跑,自打我来到咱家,这丫头再也没怎么出过门儿。只要放了学,就早早回家帮我做事。”
“我这个妹妹呀……”提到妹妹苏淇,苏淮的嘴角压不住地往上扬。
前世里,自己一家被小叔坑苦了,就这种逆境,这个小丫头还能带着弟弟苏济一起考上了大学。姐弟俩一样的分,苏济考去了沪市,她则为了照顾母亲,上了本地的一所师范大学。
别看小时候像个假小子一样,到了十五六,真就出落成一个大姑娘,文文静静,落落大方。
只是后来的一些杀伐果断,才能显出来她小时候的不与寻常。
现在自己回来了,还给她带来了一个嫂子。希望这个小丫头,不再因为这个家,而委屈了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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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明得哭了好久,等他止住了悲声,扭头看到自己的大哥,他一下又跪到了苏明止的脚前。
“大哥,我错了。我实在是请不下假来,所以就来晚了。我丈母娘又病倒了,本来我媳妇要跟大嫂说一声的,还是让我拦住了。正是这个时候,我不想大家再为我们家操心。”
一番话连消带打,把所有的责任都推了个干干净净。
苏明止心疼地把幼弟搀扶了起来,一边给他拍着膝盖上的土,一边埋怨着他,“你家里这么多事儿,你怎么就不知道给我和你大嫂说一声?我是要上班,可是你大嫂天天在家。嗨,你什么时候能长大呦。”
嘴巴上埋怨,心里全是欣慰。欣慰这个幼弟算是长大成人了,知道自己担担子喽。
经过苏明得这一通折腾,苏明止、苏明虑本来要埋怨他的话,早就丢一了爪哇国去了。本来想好的要责问他的事情,都忘到了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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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淮眼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他就带着媳妇去厨房,要把做好的饭菜往外端。
就在此时,就听到苏明得大声地招呼着大家伙儿,“大哥,三哥,大姐。昨天我就在这附近的饭馆定好了饭菜。咱们中午去那里吃去吧。二嫂这两年的日子不好过,咱不能再让她破费。”
众人听到苏明得此语,对他的好感又大大地提升了一截。
能吃现成的,苏淮自然不会反对。苏明止作为一家之主,也不愿意让弟妹破费,于是一行人去了苏明得所说的那个饭馆。
只不过苏明止、苏明静、苏明虑抢着付钱,苏明得一不小心被挤到了一旁,连付钱的机会都没有。
对于这一幕,苏淮全都看在了眼里。他对于联合李明德坑自己的这个小叔,现在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了。
你就是一张巧嘴玲珑心,更是一个铁公鸡。我要是不坑死你,我就跟你的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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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杯酒下肚,苏明得又念叨起二哥的不容易,同时也念叨着自己家的不易。
“大哥,你说咱们这都是过的什么日子。我二哥好好的一个人,就是押了一趟车,人就没了。我丈母娘,好好的一人个,腿说断就断了。我们家老大,这眼看着没学上,年底就要去插队喽。还不知道能安排到什么地方。大淮,你插队的那个地方怎么样?日子苦不苦?”
“小叔,我们那边可苦了。附近十来个村,你都听不到一声狗叫。”苏淮编着谎言。
一是告诉众人,自己知青的日子不好过,不可能为了某人某事再回去。二是为了吓唬一下自己的小叔,让他天天惦记你儿子的前途。
“大淮,咋就听不见狗叫?”苏明静没听懂侄子的话。
“大姑,不光听不见狗叫,鸡叫也听不见。”
“为啥?”
“还能为啥,没有吃的,都进了人的肚子里了呗。”苏明止帮着解释道。他还给了妹妹一个你真笨的眼神儿。
“呦,那可真够苦的。”苏明静现在又心疼自己的侄子了。
“还不光这样呢。我们那边全是靠天吃饭,为甚?没有水呗。我和小蕊一年能洗两次澡就是老天爷给的恩情了。”苏淮继续胡说着。
“这又是怎么回事?”苏明静绝对是个好捧哏的。
“等着老天爷下场大点的雨,我们站在雨里洗呗。大姑,我一开始的时候还以为是那边的人懒,把庄稼往地里一撒,就啥事都不问了。后来我才知道,不是他们懒,而是再怎么勤快,也是看老天爷吃饭。老天给两场小雨,这庄稼就能长出来。要是没有雨,那就天天看着黄土吧。”
苏淮按着前世里看的小说,编出来一个恶劣的生存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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