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很快传开了。第二天,各大媒体都报道了这起离奇的坍塌事件,大多唏嘘于老旧建筑的安全隐患问题。《东京绯闻速递》杂志社更是成了业界笑柄和同情的对象——毕竟,所有家当、包括下一期即将印刷的杂志内容,全都埋在了废墟底下。
黑泽光是在早餐时看到这则社会新闻的。他拿着报纸,目光落在“《东京绯闻速递》杂志社昨夜离奇坍塌”的标题上,眉头下意识地皱起。
一家八卦杂志社……深夜突然坍塌……无人伤亡……建筑老化……
这几个关键词组合在一起,让他心中莫名地升起一股寒意。太巧了,巧得令人不安。
他放下报纸,目光下意识地投向窗外,仿佛能穿透时空,看到那一片狼藉的废墟。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脑海中浮现出的,却是长子阵那双冰冷、幽深、毫无情绪波动的碧绿色眼眸。
他想起了阵离开时留下的染血钞票,想起了他可能所在的、那个自己无法触及的黑暗世界,想起了他那种解决问题时一贯的、高效到令人恐惧的作风……
“建筑老化”?真的是这样吗?
黑泽光的心脏猛地一缩,一股冰冷的战栗顺着脊椎爬升。他几乎可以肯定,这绝不是意外!这是一种警告,一种干净利落、不留任何痕迹的……清除。
是谁?是因为什么?
他猛地想起前几天,似乎听藤本大师随口提过一句,说有一家风格很低俗的杂志社想联系怜子做专访,被他们毫不犹豫地回绝了。当时他没太在意,这种小杂志被拒太正常了。
难道……是那家杂志社?他们想对怜子做什么?捏造谣言?而有人……在他这个父亲还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就已经用最彻底、最恐怖的方式,将危险扼杀在了摇篮里?
除了阵,他想不到第二个人!只有他,有能力、有动机、并且会用这种方式来“处理”问题!
一种混合着后怕、震惊、愤怒、以及一丝可耻的安心的复杂情绪,瞬间淹没了黑泽光。他感到一阵呼吸困难。他一方面庆幸怜子避免了一场无妄之灾,另一方面,却又为这种来自黑暗深处的、冰冷残酷的“保护”而感到深深的恐惧和无力。
他的儿子,竟然已经变成了这样一个……可以轻易决定他人“生死”(即使这次只是财产和事业)的存在?用这种近乎天灾的方式,来抹去潜在的威胁?
这比直接的暴力更让人心寒胆战。
就在他心神震荡,为长子的变化和这种诡异的“守护”方式感到凛然之际,脑海中,那冰冷无情的系统提示音,再次突兀地响起:
【叮!检测到潜在针对抚养目标‘秋庭怜子’的重大名誉危机被未知外力以超高效率解除,威胁源头物理性失效。判定为外部环境对目标成长威胁度降低。】 【奖励生成:危机预感(微弱提升)。被动效果:对即将针对宿主及直系亲属(限共同生活或有紧密联系者)发动的恶意行动或阴谋,有极低概率产生模糊的、直觉性的不安或警觉。】 【备注:预感强度与威胁严重性、与宿主关联度正相关,无法提供具体信息。】
危机预感……微弱提升……
黑泽光感受着脑海中那新增的、玄之又玄的能力,再结合刚才那令他汗毛倒竖的推断,只觉得一股巨大的荒诞和讽刺感扑面而来!
他用儿子可能制造的、一起近乎犯罪的“意外”坍塌事件,换来了系统奖励的、用于预感危机的“直觉”?
这算是什么?用黑暗手段换来对抗黑暗的预警吗?
系统到底是以一种怎样冰冷诡异的逻辑在运行?!
“爸爸?你怎么了?脸色好难看。”正在吃早餐的怜子抬起头,担忧地看着父亲瞬间变得苍白的脸色。她并不知道杂志社坍塌的事情,更不会将这与自己联系起来。她的世界依旧纯净,只有音乐和家人的关爱。
黑泽光猛地回过神,看着女儿清澈担忧的眼眸,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没……没什么,可能是昨晚没睡好。快吃饭吧,一会儿还要去藤本老师那里练习。”
他不能让怜子知道这些肮脏的事情,不能让她纯净的音乐世界被任何阴影污染。
怜子乖巧地点点头,但还是有些担心地多看了父亲几眼。
黑泽光低下头,机械地吃着早餐,味同嚼蜡。他的心思早已飞到了那片遥远的、他无法触及的黑暗之地。
阵……你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
而你这次“出手”,究竟是为了保护妹妹,还是仅仅因为……“黑泽”这个姓氏,不容许被那种低劣的杂志玷污?
无论哪种原因,都让他感到不寒而栗。
那家杂志社的离奇塌方,最终作为一桩社会新闻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没有人将其与那位冉冉升起的音乐新星联系起来,除了心知肚明、却只能保持沉默的黑泽光。
而系统奖励的那一丝“危机预感”,像一道冰冷的烙印,留在了他的潜意识里。它无法带来安心,反而像一个无声的提醒,时刻告诫着他,光明之下的阴影从未远离,而他与那个行走在黑暗中的长子之间,那根扭曲而脆弱的纽带,依旧以某种可怕的方式连接着,并随时可能带来更多无法预料的“馈赠”与风暴。
生活似乎恢复了平静。但黑泽光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彻底改变了。他必须更加小心,更加警惕,不仅为了守护怜子的星光,也为了……应对那来自深渊的、不知是守护还是毁灭的冰冷注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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