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泽阵和鱼冢三郎的突然入住,像两块沉重的巨石投入本就暗流汹涌的黑泽家,彻底打破了那层脆弱的平静。阁楼仿佛变成了一个独立的、散发着冰冷危险气息的禁区。阵依旧神出鬼没,有时几天不见人影,有时又整日待在房间里,不知在做什么。鱼冢三郎则完美扮演着“影子”和“磐石”的角色,沉默寡言,对阵唯命是从,吃饭时狼吞虎咽,其余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自己那间小客房(原本堆放杂物的)里,或者像一尊忠实的石像般守在阵的门口,那双原本有些憨厚的眼睛在警惕时,会流露出一种与其年龄不符的凶悍。
黑泽光试图与阵沟通,哪怕只是最表面的询问,得到的永远是冰封般的沉默或一个足以将人冻僵的眼神。他感觉自己不像一个父亲,更像是一个被迫收留危险房客的房东,而且对这个房客的一切都无权过问。这种状态让他倍感煎熬,那份对长子所作所为的恐惧和担忧与日俱增。
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必须做点什么,哪怕只能争取到一点点微不足道的约束或了解。否则,他感觉自己迟早会被这种无声的折磨逼疯。
这天傍晚,阵难得地没有外出,只是坐在客厅的旧沙发上,漫不经心地擦拭着一把看起来结构极其复杂精密的金属零件——即使以黑泽光被系统灌输的“枪械知识(基础)”来看,那也绝非普通货色。鱼冢三郎则坐在不远处的小凳子上,笨拙地试图给一把军刀上油,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黑泽光深吸一口气,走到阵面前,下定决心开口:“阵。”
阵的动作没有停顿,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眼前精密的零件比父亲的存在重要无数倍。
黑泽光压下心中的刺痛,继续道:“我们……谈谈。”
“没什么好谈。”阵的声音冰冷平淡,毫无波澜。
“你带回来的人,你正在做的事……我甚至不知道那是什么!”黑泽光的语气忍不住带上了一丝激动和焦虑,“我是你父亲!我至少有权知道你是否安全!是否……”
“安全?”阵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缓缓抬起头,那双碧绿的眸子如同两潭深不见底的寒冰,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充满嘲弄的弧度,“你所谓的‘安全’,是指什么?像普通人一样上学、工作、结婚生子,然后平庸地老死?”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蔑视,仿佛在谈论某种低级生物的可悲命运。
黑泽光被他的话噎住,胸口一阵闷痛。
阵放下零件,站起身,他比黑泽光略高一些,冰冷的视线带着居高临下的压迫感:“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力量’,什么是真正的‘世界’。你那些可笑的担忧和规则,只会显得愚蠢又碍事。”
黑泽光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我是不懂你的‘世界’!但我知道那很危险!我不想看到你……”
“证明给我看。”阵突然打断了他,语气变得锐利而充满挑衅。
“证明什么?”
“证明你有资格‘担心’我,有资格对我指手画脚。”阵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光芒,“你不是开安保公司的吗?不是觉得自己懂点‘安全’吗?跟我来。”
他说完,不再给黑泽光反驳的机会,径直向门外走去。鱼冢三郎立刻像接收到指令般站起身,毫不犹豫地跟上。
黑泽光愣住了,看着儿子离去的背影,一咬牙,也跟了上去。他知道这很可能是一个陷阱,一个阵用来羞辱他、让他知难而退的局。但他别无选择,这是他唯一能接近儿子内心、了解他那危险“世界”边缘的机会。
阵没有开车,只是带着两人在夜幕降临的街道上穿行,七拐八绕,最终走进了一条偏僻小巷深处一栋不起眼的旧楼。楼下看起来像个废弃的仓库,但阵在锈迹斑斑的铁门上用一种特殊的节奏敲了几下,铁门便无声地滑开了。里面是一条向下的昏暗楼梯,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硝烟和机油味道。
地下射击场。
而且显然是那种不对外公开、带有灰色性质的私人场地。
场内灯光不算明亮,但足以看清一个个独立的射击隔间和远处漆黑的靶道。零星的枪声在不同的隔间里回荡,震耳欲聋。几个看起来就不像善茬的顾客和工作人员瞥了他们一眼,看到阵时,眼神都微微有些变化,带着敬畏和疏离,没人上前阻拦或询问。
阵显然是这里的常客,或者说,拥有某种特殊的地位。
他径直走向最里面一个空着的隔间,鱼冢三郎如同保镖般守在外面,隔绝了外界的一切视线。
隔间里摆放着各种枪械,从手枪到步枪应有尽有。阵随手拿起一把看起来最普通不过的格洛克17手枪,动作娴熟地检查、上膛,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带着一种近乎艺术般的精准和冷酷的美感,仿佛那把枪是他手臂的延伸。
他看都没看黑泽光,直接对着二十五米外的固定人形靶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砰!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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