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弹破空的瞬间,时间被拉成了一道粘稠的慢镜头。
罗云熙甚至来不及听见枪响,只捕捉到对面山崖废弃大楼窗口那一点寒芒——那是狙击镜在阳光下的反光,像极了五年前雨林里,射向白露的那颗“潘多拉之泪”毒弹。当年他慢了半秒,让她中了余毒,至今未能根除;这一次,他绝不会让历史重演。
身体的反应比大脑快了不止一个节拍。他像一头被激怒的豹子,猛地蹬地,黑色风衣被海风掀起,下摆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右手因神经受损而微微僵直,却死死护在胸前——那里藏着母亲的录音笔,藏着白启航的遗证,更藏着他要赌上性命守护的人。
“噗——”
子弹穿透风衣、撕裂肌肉、擦过肋骨的声音,沉闷得像钝器砸进湿泥。罗云熙只觉得后背传来一阵剜心般的剧痛,仿佛有一把烧红的烙铁,硬生生扎进血肉里。温热的血液瞬间涌出,顺着脊椎往下淌,浸透了定制西装的羊毛面料,黏腻地贴在腰腹间,又顺着裤脚滴落在地面,在沙砾上晕开一朵朵暗红色的花。
巨大的冲击力带着他向前扑去,他顺势将白露死死压在身下,左手紧扣住她的后脑,不让她的头撞到地面的碎石。两人重重摔在地上时,他刻意让自己的后背先着地,用身体充当缓冲。落地的震荡让伤口再次撕裂,剧痛像潮水般漫过神经,眼前瞬间发黑,却依旧咬着牙,不肯松开护着她的手。
白露被他压在身下,额头抵着他的胸膛,能清晰地听见他骤然加快的心跳,感受到他带着血腥味的急促呼吸喷在脖颈间。最初的眩晕过后,掌心传来的滚烫让她浑身一僵——那是他的血,正源源不断地从背后涌出,浸透她的黑色西装袖口,顺着指缝滴落在她的手背上,黏腻、温热,带着生命流逝的温度。
“罗…云熙?”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像被风吹散的碎纸。她不敢抬头,不敢看他背后的伤口,只能死死抓着他的风衣前襟,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指甲几乎嵌进他的皮肉里。
罗云熙的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呼吸越来越重,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撕裂般的疼。他想抬起手摸摸她的脸,想扯出一个笑容告诉她“别怕”,可后背的剧痛让他连动一根手指都觉得困难。“没…没事……”他的气音微弱得像蚊子叫,却字字清晰,“你…没伤着…就好……”
话音未落,他的身体便重重地压了下来,意识像被黑暗吞噬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扣着她后脑的左手无力地垂落,搭在她的肩窝上,呼吸也渐渐变得浅促、微弱。
“云熙!罗云熙!”白露终于慌了。她用力想推开他,却发现他的身体重得像块灌了铅的石头。当她颤抖着将目光移向他的后背时,整个人都僵住了——黑色西装被鲜血染透,那片暗红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子弹入口处的布料被烧黑,狰狞地外翻着,像一张咧开的嘴,吞噬着他的生命。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那些天的复仇火焰、对他的误解、说过的狠话,在看到这一片血泊的瞬间,被巨大的恐惧和悔恨彻底浇灭。她想起自己在指挥中心里,看着罗氏股价暴跌时的冷漠;想起他被警方带走时,自己心里的快意;想起他发来短信解释时,自己回复的“恩断义绝”……那些曾经让她觉得解气的画面,此刻都变成了最锋利的刀,一刀刀割着她的心脏。
“对不起…云熙…对不起……”她的眼泪决堤而出,混合着他的血,顺着脸颊滑落,滴在他的风衣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我错了…我不该误会你…不该对你那么残忍…你醒醒…别吓我…好不好……”
周围的枪声还在继续。罗云熙带来的保镖正围着最后几个蒙面人射击,子弹的呼啸声、金属的碰撞声、人的惨叫声交织在一起,可白露什么都听不到了。她的世界里,只剩下罗云熙微弱的呼吸声,和自己心脏破碎的呜咽声。
“救护车!叫救护车!!!”她声嘶力竭地喊道,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她跪在地上,用尽全力将罗云熙的身体翻过来,让他平躺在地上。当她看到那个直径约半厘米的弹孔,看到鲜血还在汩汩涌出时,整个人都在发抖。
她慌乱地脱下自己的黑色西装外套,用力按压在他的伤口上。布料瞬间被染红,鲜血从指缝间不断渗出,染红了她的白色衬衫,也染红了她的双手。“你坚持住…云熙…救护车马上就来了…你不能有事…你答应过我…要陪我看维港的日出…要和我一起完成‘海洋之心’项目…要带我去冰岛看极光…你不能食言……”
她的声音带着哽咽,一遍遍地重复着,像是在给自己打气,又像是在祈求他不要离开。指尖颤抖着摸向他的颈动脉——那里还有微弱的跳动,每一次搏动都轻得像羽毛,却让她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罗云熙的脸色苍白得像纸,嘴唇毫无血色,眉头紧紧皱着,像是在承受巨大的痛苦。他的眼睛紧闭着,长长的睫毛上沾着她的眼泪,在阳光下泛着晶莹的光。曾经总是带着温柔笑意的嘴角,此刻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连呼吸都变得若有若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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