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六点十七分,白露站在公寓楼下,望着窗台上那盆已经枯萎的绿萝发呆。这是她和罗云熙一起养的,去年春天刚搬来时,罗云熙蹲在地上松土,说“等它爬满防盗网,咱们就能在夏天听蝉鸣了”。可如今叶片蜷缩成焦褐色的团,像极了她心里那团拧巴的愁绪。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罗云熙发来的消息:“冰箱里有你爱吃的肋排,七点开饭,别迟到。”简简单单的十个字,却让她的眼眶瞬间发热。她抬头望向五楼亮起的暖黄色灯光,玻璃窗上映出罗云熙模糊的身影——他正站在厨房,围裙带子松松垮垮系在腰间,侧脸被抽油烟机的灯光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
电梯上升的速度比平时慢了许多。当白露站在门口,还没来得及掏钥匙,门就从里面打开了。罗云熙系着那条她送的蓝格子围裙,袖口挽到手肘,露出小臂上尚未完全消退的针孔痕迹——那是昨天在医院做基因锁稳定剂注射时留下的。
“怎么站在门口?”他笑着接过她手里的包,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温度比平时低了些,“肋排已经炖了一个小时,再等十分钟就能吃了。”
白露点点头,换鞋的时候故意放慢动作,目光扫过餐厅的布置。原本摆在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套她珍藏的青瓷餐具——那是去年她生日时,罗云熙跑遍半个城市找到的复古款。餐桌中央摆着一束新鲜的百合,花瓣上还沾着水珠,在暖光灯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今天怎么突然……”她话没说完,罗云熙已经端着汤碗从厨房走出来,白瓷碗沿腾起的热气模糊了他的眉眼:“你上次说想吃我做的玉米莲藕排骨汤,我记着呢。”他的声音还是那么温和,尾音微微上扬,像往常一样带着哄她开心的意味。
可白露却注意到,他盛汤时右手食指微微颤抖——那是基因锁副作用开始显现的征兆。最近半个月,他的指尖经常会不受控制地痉挛,有时候半夜还会疼得惊醒。她张了张嘴想问,却又咽了回去。有些话,现在说出来只会让彼此更难受。
餐桌上摆着四菜一汤:糖醋排骨泛着琥珀色的光泽,莲藕炖得软糯,清炒时蔬还带着水灵灵的脆嫩,还有她最爱的虾仁蒸蛋,蛋羹表面用虾仁摆成了小小的爱心形状。白露的鼻子突然有点酸——这是他们恋爱三周年纪念日时,罗云熙特意学的菜式,当时他说“以后每年都要给你做”。
“尝尝排骨。”罗云熙夹了一块最大的放到她碗里,油亮的酱汁滴在米饭上,晕开一片诱人的色泽,“今天的火候刚好,肉质酥烂但骨头还挂着肉。”
白露低头咬了一口,咸甜适中的味道在舌尖化开,和记忆里的分毫不差。可咀嚼的动作却越来越慢,她看着罗云熙的侧脸——他正低头给自己夹菜,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却刻意避开了她的眼神。
“云熙。”她放下筷子,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你今天……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罗云熙夹菜的手顿了一下,筷子尖在碗沿轻轻敲了两下:“怎么突然这么问?”他抬头看她,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看不出任何波澜,“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你最近总是走神,昨天整理资料时还把试剂瓶摔碎了。”
白露的指尖揪住了桌布。她当然知道他在回避——从昨天下午他接到那个加密电话后,就一直坐在阳台抽烟,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从今早他收拾行李时,把那串她送他的佛珠反复摩挲了十几次;更从他刚才盛汤时,故意把最浓的汤汁舀到她碗里,自己却只喝了半碗清水。
“我闻到消毒水味了。”她突然说,“你今天去医院了?”
罗云熙的手指微微收紧,碗沿被捏出一道浅浅的月牙痕:“嗯,去复查了一下基因锁。”他轻描淡写地带过,“医生说情况比预想的稳定,倒计时可能还能延长几天。”
白露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她知道所谓的“延长几天”不过是安慰——警方从林宇的加密文件里破解出的数据显示,基因锁的倒计时只剩下不到七十二小时。而罗云熙后颈的锁体已经开始出现不稳定的红光,每次情绪波动都会让那光芒更亮一分。
“其实……”她刚开口,罗云熙就打断了她:“先吃饭。”他把剥好的虾仁夹到她碗里,“你最近瘦了,医生说你要多吃蛋白质。”
白露盯着碗里的虾仁,突然想起大二那年冬天,她因为实验失败躲在实验室哭,罗云熙冒雪给她送热奶茶,手里还拎着一份虾仁馄饨。那时候他说:“白露,生活再难,也要好好吃饭。”可现在,他却在拼命把她喂饱,好像接下来……再也没有机会为她做一顿饭了。
饭后,罗云熙主动收拾碗筷。白露看着他系上围裙走向厨房,背影在暖光灯下显得那么单薄。她走过去,从背后环住他的腰,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我来帮你。”
“不用。”罗云熙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你去客厅坐着吧,我很快就收拾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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