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山的煤矿开采已步入正轨,和州城的冬日因这地底的黑金而不再寒冷。工坊区的烟囱日夜不息,陶瓷与玻璃的产量翻了几番,蜂窝煤更是让寻常百姓家有了过冬的底气。
然而武泽苍并未因此而松懈。煤矿带来的工业化进程正在加速,但随之而来的问题也逐渐显现。工坊区的煤烟越来越浓,矿工和工人们的健康状况开始令人担忧。
这日清晨,武泽苍正在王府与鲁大山商议改进矿工防护用具之事,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喧哗。
“王爷,城西来了个怪人!”侍卫匆匆来报,“在街边摆摊行医,说是分文不取,只看缘分。”
武泽苍挑眉:“怪在何处?”
“那人医术极高明,几个久病不愈的老人都被他三两下治好了。但他行医有个规矩——不与病家言谢,不收钱财礼物,只要求治愈者日后若见他人有难,必伸援手。”
武泽苍来了兴趣:“可知此人姓名来历?”
“只知姓薛,约莫四十上下年纪,听口音不是本地人。”
武泽苍若有所思。时值乱世,良医本就难得,如此奇人更是闻所未闻。他决定亲自去看看这位薛先生。
城西集市一角,人群围成一个圈,中间一位青衫男子正为一位老农诊治。那男子面容清癯,目光如炬,手指细长有力,正轻轻按压老农肿胀的膝关节。
“老丈这痹症已有三年了吧?”薛先生声音平和,“每逢阴雨天气便疼痛难忍,可是如此?”
老农连连点头:“神医说得一点不差!这腿疼起来真要命,连地都下不了。”
薛先生从随身药箱中取出银针,手法娴熟地在几个穴位施针。不过片刻,老农脸上的痛苦神色便缓解许多。
“我再给你开个方子,按时服用,半月后可痊愈七八。”薛先生提笔写药方,字迹飘逸有力。
武泽苍在人群外静静观察,心中暗自称奇。这位薛先生不仅医术高超,更难得的是身上有种超然物外的气度,与寻常医者大不相同。
待人群稍散,武泽苍方上前拱手:“薛先生医术高明,仁心仁术,武某佩服。”
薛先生抬眼打量武泽苍,微微一笑:“阁下气度不凡,想必便是这和州之主了。”
“在下武泽苍,忝为和州管事。”武泽苍谦道,“见先生医术非凡,为何在此街边行医?若不嫌弃,我可为先生安排医馆,也好造福更多百姓。”
薛先生却摇头:“多谢王爷美意。薛某游历四方,行医救人,不为名利,只随心而行。街边市井,反能接触到最需要帮助之人。”
武泽苍心中更是敬佩:“先生高义。不知可否请先生到王府一叙?近日煤矿工坊中多有工人患病,想向先生请教防治之法。”
听到“工人患病”,薛先生神色认真起来:“既有病患,自当效力。”
王府内,武泽苍详细介绍了煤矿开采和工坊运营情况,以及工人们出现的各种健康问题:咳嗽、胸闷、眼疾,还有各类外伤事故。
薛先生听得仔细,不时提问:“矿工可戴有防护?工坊通风如何?受伤者可得到及时救治?”
武泽苍一一回答,心中暗喜——这位薛先生不仅医术高明,对劳动环境的健康问题也颇有见解,远超前朝医者。
“王爷,”薛先生正色道,“煤烟有毒,久吸伤肺。矿下秽气积聚,更易致病。须改善通风,佩戴口罩,否则日久必生大疫。”
武泽苍叹道:“先生所言极是。我已命人制作简易面罩,但效果有限。至于医者,和州仅有几位郎中,医术平常,难当大任。”
薛先生沉默片刻,忽然问道:“我进城时见和州与别处大不相同,百姓面色红润,街无乞丐,坊市有序。听闻王爷均田减赋,鼓励工商,可是真的?”
武泽苍点头:“民为邦本,民富则州强。”
“王爷如何看待医者之道?”薛先生忽然问了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
武泽苍沉思片刻,缓缓道:“医者之道,在于防病于未然,治病于及时,更在于让天下人不再因贫病而苦。在我理想中,和州应当建立普惠医馆,让百姓无论贫富,皆能病有所医。”
薛先生眼中闪过异彩,久久不语。
三日后,正当武泽苍为工坊区的疫情发愁时,薛先生竟主动来到王府。
“王爷那日一席话,让薛某思索良久。”薛先生神色郑重,“薛某行医二十载,游历九州,见惯权贵奢靡,百姓疾苦。唯和州不同,王爷真心为民,薛某愿留下效力。”
武泽苍大喜过望:“得先生之助,是和州百姓之福!”
薛先生却道:“薛某有三个条件:一不行拜官之礼,二不参与权贵应酬,三须允我按病情轻重救治,不问身份贵贱。”
武泽苍毫不犹豫:“一切依先生所言。”
于是,薛先生在和州定居下来。武泽苍特地将城东一处清静院落辟为医馆,取名“济世堂”。薛先生却不急于接诊,而是先请武泽苍带他深入了解煤矿和工坊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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