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认为该如何回复?”武泽苍转身问道。
“依属下之见,殿下回信,可遵循以下几点。”李慕显然已深思熟虑,“其一,感激之情要真挚,感念兄长挂念。其二,诉苦必不可少,要强调和州之地贫瘠艰苦,百废待兴,我等所做不过勉力维持,让百姓不至饿死冻毙而已,远不及京畿繁华之万一。其三,对二皇子所问之事,可择其无关紧要之处,略作介绍,但关键细节,譬如鲁师傅之巧思、薛先生之妙手乃至防疫具体方略,可模糊处理,或归功于手下人偶然所得,或言仍在摸索试错,成效不显。其四,可适时示弱,言及治理艰难,人才匮乏,物资短缺,若皇兄能施以援手,譬如拨付些钱粮工匠,则感激不尽。”
武泽苍听完,点头赞许:“先生此言大善!诉苦、示弱、藏拙,最后再反过来‘打秋风’,向他要点东西。若他真给,咱们稳赚不赔;若他不给,也显得合情合理,顺便堵住他后续可能提出的过分要求。就这么办。”
计议已定,武泽苍便让李慕先去草拟回信要点,自己则再斟酌一番语气。
他重新坐回书案前,铺开信纸,研磨提笔。如何用词,如何把握分寸,都需要仔细考量。既要符合原主那有些懦弱、不善言辞的性格,又要恰到好处地传递出想要的信息。
他首先表达了对皇兄来信的惊喜与感激,用语近乎谦卑。接着,大篇幅地描述了和州如何“地瘠民贫”、“民生多艰”、“盗匪偶有出没”,将自己描绘成一个终日为柴米油盐发愁、疲于奔命的可怜藩王。
对于二皇子关心的“政绩”,他轻描淡写地写道:
“……蒙皇兄垂询,弟实惶恐。弟才疏学浅,焉敢言‘治绩’?无非效仿古之贤吏,劝课农桑而已。所幸麾下有一老匠,于农事略有心得,胡乱改制了些粗笨农具,效率稍增,然究系小打小闹,难登大雅之堂……去岁冬,矿区偶发小恙,幸得一游方郎中薛姓者途经,施以援手,方得遏制。然其人行踪飘忽,早已离去,弟亦不知其是否即皇兄所言之神医‘回春手’……此间诸事,皆系侥幸,且千头万绪,困难重重,弟常感力不从心,唯恐有负父皇所托,皇兄期望……”
写到这里,他笔锋一转,开始大倒苦水,诉说缺乏工匠、缺少医药、资金匮乏,最后甚至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皇兄在京中能否帮忙筹措些良种、工匠或是些许银钱,以解燃眉之急,字里行间充满了期盼与窘迫。
最后,他再次表达了对皇兄的感激和敬仰,祝愿皇兄身体安康,政事顺遂,并恳请皇兄有机会多在父皇面前美言几句。
写完通读一遍,武泽苍自觉将这“无能、可怜又有点小小侥幸”的藩王形象塑造得颇为成功。信中透露的信息半真半假,既回应了二皇子的询问,又巧妙隐藏了和州真实的发展情况和核心人才。
他将回信交给李慕润色誊抄。李慕看后,也觉满意:“殿下此信,情理兼备,想必能打消二皇子的大部分疑虑。”
很快,回信誊抄完毕,用火漆封好。武泽苍命小福子将回信和备好的一份“薄礼”——一些和州本地产的干菇、药材(并非薛先生所用珍品)交给二皇子的信使,并额外给了信使一些赏钱。
送走信使后,武泽苍站在王府门口的石阶上,望着信使远去的方向,目光悠远。
京城的风,终究还是吹到了这和州。二皇子的来信,像是一声警钟,提醒着他,即便远在天边,他这位“安定王”依旧在某些人的视线之内。想要真正的“安定”,恐怕没那么容易。
“树欲静而风不止啊……”他低声喃喃了一句,转身缓步走回府内。
府内,云姑正指挥着仆役打扫庭院,小福子叽叽喳喳地说着市集上的趣闻,林惊羽如往常一样沉默地护卫在侧。一切似乎都未曾改变,但武泽苍知道,从收到那封信开始,一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他需要更加小心,更加谨慎地隐藏和州的实力,同时,也要加快发展的脚步。唯有自身足够强大,才能在未来的风波中,真正掌握自己的命运。
和州的春天,似乎来得比往年更早一些,但武泽苍心中明白,潜藏在温暖春意下的,或许是更为凛冽的倒春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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