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武泽宽处心积虑编织的离间毒网,非但没有如预想般缠绕、撕裂武泽苍集团的肌体,反而像一块被投入熊熊熔炉的劣质煤炭,在短暂的烟熏火燎之后,便被那更高层次的炽热与纯粹所吞噬、净化,最终化为了让炉火燃烧得更加旺盛、更加团结的养料。这场来自外部的恶意危机,意外地成了一次对这支新生势力内部凝聚力与忠诚度的严峻压力测试。而测试的结果,让所有潜在的观望者和敌人失望了——这块初生的、尚带棱角的璞玉,非但没有在压力下碎裂,反而被锤炼得更加致密、坚韧,闪耀出足以砥柱中流的璀璨光芒。
议事大厅内,烛火通明,将每个人的脸庞映照得清晰而肃穆。军政联席会议正在召开,气氛却与往日讨论具体事务时不同,带着一种风雨洗礼后的沉静与激昂。
小福子站在厅中,用他那特有的、不带太多感情色彩的语调,清晰而详尽地汇报了“夜枭”近期的工作成果:成功锁定并逮捕了多名由京城派来的细作,顺藤摸瓜清除了几个潜伏的内应;基本遏制了谣言在核心区域的传播,并初步实施了反向迷惑敌人的“饵料”计划。他的汇报条理分明,数据确凿,将武泽宽那看似精巧的阴谋,如同解剖一具尸体般,冷静地摊开在众人面前。
汇报完毕,大厅内陷入了一片短暂的寂静。然而,这寂静并非猜疑或不安,而是一种压抑着的、即将喷薄而出的愤怒与斗志。
“砰!”
一声巨响打破了沉默。赵铁鹰蒲扇般的大手猛地拍在身前的硬木案几上,震得杯盏乱跳。他豁然起身,魁梧的身躯如同半截铁塔,虬髯戟张,虎目圆睁,声音如同炸雷般在厅内回荡:
“他娘的!武泽宽那个只会躲在阴沟里玩把戏的混账东西!老子在前面和蛮子真刀真枪地拼命,他在后面使这断子绝孙的绊子!想离间俺和老林?想坏了王爷和弟兄们的情分?我呸!做他娘的千秋大梦!”
他激动地挥舞着拳头,胸膛剧烈起伏,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尤其是林惊羽和李慕,最后定格在武泽苍身上,带着无比的委屈和愤懑:“王爷!您给评评理!俺赵铁鹰是个粗人,不懂那些弯弯绕!可俺知道,要不是您,俺可能早就死在哪个不知名的边堡,或者被那些狗官陷害至死了!是您给了俺带兵的机会,信重俺,让俺能堂堂正正地杀敌报国!这份知遇之恩,比山还重!俺这条命,从跟着您那天起,就是您的了!谁他妈要是信了那些烂心肝的鬼话,谁就是他妈没长眼的孬种、软蛋!俺赵铁鹰第一个不答应!”
他这番粗鲁却掷地有声、情感澎湃的表白,仿佛点燃了导火索。众人心中积压的情绪瞬间被引燃。
端坐在武泽苍下首左侧第一位的林惊羽,依旧沉默如石。但在赵铁鹰那番话后,他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不自觉地微微握紧,指节泛白。他那双平日古井无波的眼中,此刻却仿佛有幽深的火焰在跳动。他没有看赵铁鹰,也没有看其他人,只是将沉静而无比坚定的目光,牢牢锁在武泽苍身上。那目光里,是无需言语的承诺,是跨越生死的追随,是一切诋毁与离间在他这堵沉默之墙前都将撞得粉碎的绝对意志。
坐在右侧首位的李慕,轻轻放下手中那把近来颇为偏好的白羽扇,脸上露出一丝混杂着讥诮与从容的淡淡笑意。他声音清越,不疾不徐,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赵将军赤诚如火,令人动容。二皇子殿下此举,看似精明,实乃下下之策,更是暴露其眼界之狭隘。他以为世间之人,所求不外乎权势、财帛、名位。他不懂,或者说,他不愿懂,我等汇聚于王爷麾下,抛却过往安逸或困顿,投身于此边陲之地,所求为何?”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语气渐渐变得激昂:“非为高官厚禄,彼时王爷亦无此物;非为惧于权势,王爷当时自身尚且难保。我等所认同者,乃是王爷‘民为邦本’之理念,乃是王爷欲在这浑浊末世、血火地狱中,为天下苍生开辟一片清明之地、希望之土的宏愿!此志既同,便是金石之交,可托生死,岂是区区几句如同腐鼠嘶鸣般的谣言所能动摇分毫?二皇子以井底之蛙之心,度鲲鹏凌云之志,岂不可笑、可叹?”
李慕这番话,将众人的情感从愤怒提升到了理念认同的高度。
须发皆白、一直闭目倾听的张世安此时缓缓睁开双眼,眼中满是历经沧桑后的睿智与坚定。他抚着长须,声音沉稳而充满力量:“李长史所言,深得吾心。老夫宦海沉浮数十载,历三朝而不倒,非因老夫善于钻营,实因心中尚存一丝为民请命之念。然所见者,无非党同伐异,倾轧背叛,蝇营狗苟,早已心灰意冷,只求苟全性命于乱世。直至遇见王爷……”
他转向武泽苍,郑重地拱了拱手:“方知这世上,竟真有言行如一、真心将百姓疾苦放在心头之主公。王爷待我等,推心置腹,信重有加,非以臣属视之,乃以国士待之。古人云,‘士为知己者死’。老夫风烛残年,得遇明主,得参大业,何其幸也!此等鬼蜮离间之小计,在王爷与我等赤诚之前,无异于萤火之于皓月,徒增笑耳,何足道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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