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殿之上,硝烟未散。
前次构陷谢景行的风波虽被强力压下,但那弥漫的敌意与杀机非但没有消散,反而沉淀得更加粘稠阴毒。皇帝看向谢景行的眼神,已彻底剥去了最后一丝虚伪的温情的,只剩下冰冷的提防与毫不掩饰的厌弃。
所有人都知道,下一次攻击很快就会到来,且会更加致命。
这一日,廷议的议题,恰好是争论已久的税制改革。
改革?改个屁!先改改皇帝脑子里进的水吧!
率先发难的,是户部一位侍郎,柳文渊曾经的得意门生。他颤巍巍出列,声音却尖利刻薄:
“陛下!臣听闻,定国公在豫州试行所谓‘新政’,将丁税摊入田亩,又简化税种,美其名曰‘减轻贫户负担’?此议荒谬!祖宗成法,岂容轻改?此举看似公平,实则是打压士绅,盘剥良田大户,乃杀鸡取卵之短视之举!更是动摇国本,与民争利!长此以往,谁还肯用心经营田产?国朝税收根基必将崩塌!此乃…祸国殃民之策!”
“臣附议!”
“国公爷此策,恐激起民变啊!”
一众保守派官员纷纷出列,言辞激烈,仿佛谢景行推行的不是新政,而是掘了他们的祖坟。
他们真正恐惧的,并非政策本身,而是变革触动了他们固有的利益蛋糕,以及谢景行借此可能获得的巨大声望与权力!
谢景行踏出一步,身姿如岳临渊。他目光扫过那些义愤填膺的保守派,声音沉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陛下,诸位同僚。‘祸国殃民’?好大一顶帽子!”
他唇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嘲讽:“敢问诸位,可知豫州水患前,农户赋税几何?丁税、田赋、杂捐、徭役…林林总总,压得百姓喘不过气,丰年尚可果腹,灾年便只能卖儿鬻女!此乃诸位口中的‘祖宗成法’!”
他声音陡然拔高,目光灼灼,如利剑出鞘:“而豫州试行‘摊丁入亩’后,无地少地者负担大减,得以喘息生息!有田者依田亩多寡纳税,天经地义!税目简化,胥吏无从盘剥!朝廷税收并未减少,反而因民生恢复而有望增加!此乃臣与安宁郡主在豫州亲眼所见,亲身所验!何来‘动摇国本’?何来‘与民争利’?!”
“豫州三万七千户灾民,得以活命!千百顷荒田,得以复耕!此乃‘祸国殃民’?那臣倒要问问,究竟是新政祸国,还是某些人脑中只有自家田契库银,而无天下苍生!”
他句句铿锵,掷地有声,以无可辩驳的事实,狠狠撕碎了对方“为民请命”的虚伪面具!
“臣附议定国公!”一位素有声望的清流老臣出列,神情激动,“老臣曾暗访豫州,百姓确因新政得以活命!税制积弊已久,非改不可!”
“臣亦附议!旧制之下,富者田连阡陌而赋税轻,贫者无立锥之地却负担重!此乃最大的不公!国公爷新政,乃真正的仁政!”
几位被谢景行和云舒暗中说服或本就倾向改革的官员纷纷站出来,声音虽然不算洪亮,却如巨石投入死水,激起千层浪!
“荒谬!强词夺理!”
“尔等只见豫州一隅,岂知天下大势?!”
“祖宗之法不可变!”
保守派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群起攻讦。双方引经据典,数据案例信手拈来,言辞犀利,句句机锋,吵得面红耳赤,不可开交。
金殿之上,唾沫横飞,再无半分庄重肃穆,宛如市井吵嚷。
龙椅之上,皇帝萧玦的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对什么狗屁新政毫无兴趣,他只知道,谢景行又一次成为了焦点!不仅手握军心,如今更想要攫取“改革”的大义名分,收获清流与民望!
看着谢景行那挺拔如松、侃侃而谈的身影,看着他眼中那灼灼逼人、仿佛能洞察一切虚伪的光芒,皇帝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同样功高震主、深得民心、让他父皇日夜不安的云烈!
一样的桀骜不驯!一样的民心所向!一样的…该死!
谢景行越是优秀,越是证明他的政策正确,就越衬托出皇帝的昏聩与朝廷的无能!这比直接的谋逆,更让他感到恐惧和愤怒!
这已根本不是政见之争!
这是赤裸裸的权力之争!是你死我活的立场之争!
辩论?不!是大型双标狗吠现场!老娘用脚趾头想的政策都比你们脑子里的馊水强!
“够了!”
皇帝猛地一拍龙椅扶手,发出一声巨响,震得整个大殿瞬间死寂!
他站起身,胸膛剧烈起伏,目光阴鸷地死死盯住谢景行,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彻骨的寒意:
“谢景行,你…很好。”
“豫州之事,朕准你试行,已是天恩。莫非你真以为,凭你一己之功,便可否定祖宗百年法度,视满朝公卿如无物?!”
这话,已是毫不掩饰的威胁与打压!
他将一场关于国策的辩论,直接扭曲成了谢景行的个人狂妄与对皇权的挑战!
整个金殿,鸦雀无声。
所有大臣都屏住了呼吸,冷汗涔涔。
谢景行站在原地,迎着皇帝那几乎要将他撕碎的目光,面色平静,唯有眼底最后一丝对“明君”的幻想彻底熄灭,化为一片冰冷的死寂与决绝。
他缓缓躬身,声音听不出丝毫情绪:“臣,不敢。”
但所有人都知道,他敢。
皇帝拂袖而去,留下一个杀机四溢的背影。
这场朝争,没有赢家。
但它彻底撕下了最后一块遮羞布。
皇帝与谢景行之间,那脆弱的君臣关系,已彻底破裂,再无转圜余地。
下一次,不再是争论,不再是构陷。
将是…你死我活的绞杀。
撕破脸?太好了!终于不用陪渣皇演忠臣孝子戏了!下一步:弑君套餐安排上!
谢景行退出金殿,阳光刺眼,却照不进他冰冷的眼底。
云舒在府中等候,看到他孤身归来时那周身弥漫的、近乎凝成实质的戾气,便已知晓。
一切,都已无可挽回。
“他容不下我了。”谢景行声音沙哑。
“我知道。”云舒握住他冰凉的手,眼神锐利如刀,“那就不必…再让他容了。”
风暴,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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