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殿之上的刀光剑影虽暂时平息,但定国公府上空压抑的阴云却愈发沉重。皇帝萧琰那双浸满杀意的眼睛,如同悬顶之剑,随时可能斩落。
谢景行被困于“兵部左侍郎”的虚职之上,如同猛虎被囚于华笼,一举一动皆在无数视线监视之下。明面上的较量已暂时窒息,但真正的战争,从未停止。
云舒坐镇府中,眼眸沉静如寒潭深水,指尖却无意识地捻着一枚冷硬的玄铁算筹。
朝堂之路已被堵死,刀兵相见时机未到。
那么,便从这帝国最根基处——敲骨吸髓!
搞商战?不!是抄家预备役!老娘先把他心腹的钱包榨成干尸!
“林嬷嬷。”云舒声音不高,却带着冰刃般的锐利,“传讯江南三号、蜀中五号、海外七号库,启动‘惊蛰’预案。所有渠道,全力收购粮食、生铁、煤炭、桐油、药材。要快,要静,化整为零,分批吃进。”
“陈伯。”她目光转向老管家,“联络苏婉清,动用‘锦绣’布庄所有暗线,我要京畿周边三月内,一匹新纱都流不进张尚书夫人的‘云裳阁’!”
“通知景轩,他负责的漕运队,所有北上的船,优先运我们的煤,别人的…尤其是李国舅家的矿,可以适当‘搁浅’几日。”
一道道指令,清晰、冰冷、高效,从这深宅内院发出,通过那张名为“蜂巢”的无形巨网,瞬间激活了蛰伏于大夏经济脉络中的无数节点。
顷刻间,庞大的资金洪流开始无声改道。
看似寻常的商队,载着比往年多出数倍的“特产”缓缓北上;江南的米市,几家大商户开始“惜售”,市面上的新米悄然减少;药行的掌柜发现,几味常见的伤药药材,突然变得紧俏起来;甚至边关的军需采买官员也暗自皱眉,今冬的炭火价格,似乎涨得有些蹊跷…
没有人察觉到一只巨手在幕后操控。只有无数细碎的银钱流动和物资流转,在市场的汪洋中汇聚成一股潜藏的暗流,悄无声息地涌向云舒指定的方向——那些隐秘的、由侯府绝对控制的仓库与庄园。
与此同时,几场针对性的“意外”悄然发生。
吏部张尚书夫人名下最赚钱的“云裳阁”对面,突然开了一家“婉绣坊”,绣品花样新奇,价格却低廉得令人发指,更是以双倍工钱,一夜之间挖走了云裳阁所有顶尖绣娘!引得京中贵女纷纷转投新店,云裳阁门可罗雀,资金周转瞬间告急!
李国舅家最为得意的西山煤矿,则接连遭遇“矿道渗水”、“役夫染疫”等倒霉事,产量锐减。好不容易产出的煤,装船后却屡屡因“漕船故障”延误送抵京城。而市面上,不知从何而来的优质石炭却供应充足,价格平稳,生生挤占了李家煤矿的份额!
更有一桩关于李国舅侄儿强占民田、逼死人命的“旧闻”,被说书人编成段子,在茶楼酒肆传得绘声绘色,引得御史言官纷纷侧目,不得不“秉公查问”…
这些看似商业竞争或偶然事件的背后,刀刀见血,精准地砍在皇帝心腹的钱袋子和命根子上!
户部的官员最先感到不对劲。
国库本就因豫州赈灾和边境战事而空虚,如今南方税粮入库迟缓,京畿物价尤其是粮、铁、药等物开始出现异常波动,虽不明显,却持续缓涨,让人心惊肉跳。
几份关于“市面流通之银钱似有减少”、“商户借贷利率暗升”的密报,被小心翼翼地呈送到御前。
皇帝萧琰只看了一眼,便烦躁地扔到一边:“商户逐利,起伏寻常!户部连这点小事都处置不好吗?休要聒噪!”
他满心想的,是如何寻个由头,将谢景行一举打入万劫不复之地!对这些“细枝末节”,毫无耐心。
查物价?查个屁!等皇帝老儿发现国库能跑老鼠的时候,老娘连他龙椅下的金砖都搬空了!
定国公府书房,烛火彻夜通明。
云舒面前摊着数十份密报,数字如蚁群般密密麻麻:各地粮价、铁器行情、漕运日志、对手产业的收支估算…海量的信息几乎要将她淹没。
她指尖按压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脸色苍白,眼中布满血丝。
她来自一个商业信息瞬间可达、数据模型可以模拟市场的时代,如今却要依靠快马、密信和算盘来指挥一场全国性的经济战争,其中的耗神与压力,几乎让她窒息。
每一次调拨巨资,每一次下令狙击,都是一场豪赌。一旦判断失误,不仅前期投入付诸东流,更会暴露自身,引来灭顶之灾!
“郡主,江南米价已涨三成,我们是否放缓收购?”
“郡主,李国舅家开始变卖京郊田产以充周转,是否跟进压价?”
“郡主,我们囤积的生铁已超二十万斤,库房告急…”
问题接踵而至,每一个决策都重若千钧。
云舒猛地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所有疲惫与混乱被强行压下,只剩下一种近乎疯狂的冷静与锐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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