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深城的最后一天,展会已近尾声。金三鑫决定再去展馆做最后的巡视,既是对此行信息的查漏补缺,也是对这座未来战场的一次无声告别。
他信步走在略显空旷的展馆里,目光冷静地扫过各个展台。当他再次远远望向“刚诚贸易”那个不起眼的展位时,一个穿着廉价西装、头发略显凌乱、正对着手下人指手画脚、脸上带着急于求成焦躁的年轻身影,映入了他的眼帘。
郝刚!
与前世记忆中那个发迹后油头粉面、志得意满的形象截然不同,眼前的郝刚显得青涩而狼狈,但那份刻在骨子里的算计和急功近利,已经初现端倪。看着他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订单对下属呼来喝去的样子,金三鑫心中没有立刻涌起剧烈的恨意,反而是一种极其冰冷的、如同观察实验室标本般的平静。
原来,这个时候的你,也是如此不堪。金三鑫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很好,这让我对你的‘成长轨迹’更加了解了。
他没有靠近,也没有流露出任何异样,就像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目光淡淡扫过,便继续前行。猎手需要了解猎物的每一个阶段,包括它幼年时的孱弱与习性。
然而,命运的丝线似乎总在不经意间缠绕。就在他准备离开展馆,穿过连接大厅的走廊时,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与他迎面擦肩而过。
那是一个穿着时髦连衣裙、背着精致小包、脸上画着不符合年龄的浓妆的女孩。她正和几个同样打扮夸张的女伴兴奋地议论着展会上看到的某款最新潮的随身听,语气娇嗲,带着明显的虚荣。
王婷婷!
金三鑫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心脏像是被细针扎了一下,传来一阵尖锐却短暂的刺痛。眼前的王婷婷,与他记忆深处那个最终投入他人怀抱的拜金女友形象隐隐重叠,却又带着属于这个年纪的、尚未被社会完全浸染的青涩虚荣。
她怎么会在这里?是学校组织的社会实践?还是家里条件不错,暑假来深城旅游见世面?金三鑫瞬间闪过几个念头。但他没有回头,也没有任何表示,就像看到一个完全陌生的人,面无表情地继续向前走去。
王婷婷和她的女伴们叽叽喳喳地与他擦肩,她的目光甚至没有在他这个穿着普通、学生气十足的“路人”身上停留半秒。
一次完美的、单向的擦肩而过。
他认出了他们,而他(她)们,对他这个来自小城、尚未发迹的“失败者”,毫无印象。
走出展馆,南方灼热的阳光照射在身上,金三鑫却感觉内心一片冰封般的冷静。亲眼见到这两个前世将他推入深渊的“因”,并没有让他失控,反而像是一把冰冷的锉刀,将他心中最后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和残留的软弱彻底磨去。
看到了……这就是这个时间线上的你们。
一个在底层挣扎,渴望着不择手段地向上爬。
一个在虚荣中迷失,追逐着浮华的泡影。
很好。
这样的你们,毁起来,才更有意思。
回程的飞机上,金三鑫闭目养神,大脑如同精密的仪器,开始整合此行的所有信息碎片:
1. 郝刚的现状:确认其公司处于艰难起步期,手段低劣,急功近利。掌握了其办公/仓库地点及可能涉及非法活动的模糊线索(仓库阴冷气息)。
2. 王婷婷的动向:意外确认其拜金倾向已显,且活动范围可能超出他的预想。
3. 市场与技术趋势:获取了宝贵的一手资料,为工坊未来发展指明了方向。
4. 自身心境锤炼:亲眼见证“仇人”而无剧烈波动,心境更为稳固冷硬。
关于郝刚可能涉及的非法活动,金三鑫再次否决了立刻举报的想法。时机未到,证据不足,且他需要郝刚继续“成长”,变得更有价值,再将其连同他的一切彻底摧毁,那才够本。这个把柄,是留待未来的致命毒药。
归途,是沉淀,亦是新一轮淬炼的开始。
回到家乡,金三鑫先去了韩师傅那里,送上手信,请教修炼中遇到的关于抵御外界驳杂气息干扰的问题。韩师傅的指点让他对“定心”有了更深理解。
回到工坊,李婉清看到他,眼中流露出安心与询问。金三鑫只是平静地点点头:“一切顺利,学到很多东西。”便投入工作,神态如常,只是眼底深处那抹历经淬火后的冷光,愈发凝实。
苏小萌来电询问,金三鑫同样以感谢和市场观察应对,未露半分破绽。
夜深人静,修炼之时,金三鑫引导气感,不再仅仅是增长与凝练,更开始模拟各种极端情绪——恨意、愤怒、诱惑、浮躁,尝试在其中保持灵台的绝对清明与掌控。他要将自己的心,炼成最坚硬的盾,也是最锋利的剑。
这次南下,如同一次心灵的洗礼。他看到了仇人弱小的一面,也确认了自己道路的正确。所有的仇恨,都化为了最纯粹、最冷静的行动力。
郝刚,王婷婷……你们就在各自既定的轨道上,继续你们那可悲的表演吧。
我会在这里,默默积蓄力量,编织罗网。
待到收网之时,希望你们……还能笑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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