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深谷的海水像刚从冰窖里舀出来,每一缕洋流都裹着刺骨的寒意,沉甸甸压在身上,连呼吸都带着冰碴子似的痛感。敖云蜷缩在巨大的礁石后,银白色龙鳞上的伤口层层叠叠,有的还在渗着暗红的血,在海水中晕开又被冲散,像一朵朵转瞬即逝的破碎罂粟。他刚想抬手按住最痛的肩伤,指尖就触到一片冰凉——那是铁螯断螯上的碎壳,昨夜老虾兵还笑着说要拿它当护身符,如今却只剩这点念想。
不远处,小船般的魔鬼鱼刚囫囵吞下一条金枪鱼,闭合的口器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细碎的鱼骨声顺着洋流飘来,听得人头皮发麻。更要命的是那些藏在暗处的暗流,毫无征兆地从深海窜出,带着能撕裂渔网的力道——昨夜替他探路的三只小蟹兵,就是被这样的暗流卷进深谷裂缝,连呼救声都没来得及传出,只留下几缕断了的蟹钳绒毛,在海水中轻轻飘着。
“敖云——别躲了!”北海大王的声音裹着浓浓的嘲讽,顺着冰冷的海水漫过来,像针一样扎进敖云耳朵,“这深谷就是你的坟茔,凭这点沟沟壑壑,也想挡住我?识相的就乖乖出来投降,还能留你个全尸!”
敖云咬牙撑起身,后背的伤口扯得生疼,身后却传来细微的响动——老虾兵“铁螯”断了一只螯钳,正用碎珊瑚片笨拙地给自己包扎,断口处的虾肉泛着白,渗着血丝,他却连哼都没哼一声;蟹将军“硬壳”的背甲裂了道长长的口子,金黄的蟹黄混着血水渗出,糊住了半只眼睛,却仍用八只脚牢牢扒住岩石,将十几名残存的虾兵蟹将护在身后,像堵摇摇欲坠却绝不倒下的小盾牌。
这些日子,正是靠着这些弟兄舍命相护,他们才借着深谷的地形勉强周旋,可每一次突围都伴着撕心裂肺的伤亡:前日引开追兵的小虾米,被北海兵卒的骨刺碾成了肉泥,尸体顺着洋流漂回来时,连完整的虾壳都找不见;今早守暗河口的蟹兵,为了挡住黑玄龙的铁鞭,硬生生用背甲扛了一下,尸体漂回来时,背甲上的裂缝能塞进半只拳头,螯钳还死死攥着块染血的珊瑚——那是他答应要给小蟹仔带的“玩具”。
突然,一股凛冽的威压骤然笼罩深谷,海水仿佛都凝固了几分。敖云猛地抬头,只见一条通体漆黑的巨龙从谷顶缓缓降下,鳞片像淬了火的黑曜石,每一片都泛着森冷的杀意,缝隙里还卡着干涸的血渍。他手中的开山斧足有丈余长,斧刃在幽暗的光线下闪着寒光,边缘还沾着碎肉;背后缠绕的黑铁鞭更吓人——鞭身布满尖利的倒刺,尖上挂着的碎毛和血肉,一看就是刚从活物身上扯下来的,腥气顺着洋流飘过来,熏得敖云胃里一阵翻涌。
“这是黑玄龙,我新来的大将。”北海大王的声音从谷顶传来,满是嚣张的得意,“你的虾兵蟹将再能打,扛得住他一斧一鞭吗?识趣的就赶紧出来受死,别让我动手!”
黑玄龙懒得废话,开山斧猛地一挥,带着劈山裂石的力道朝敖云藏身的礁石劈来。斧风掀起的水流像刀子一样刮过皮肤,敖云甚至能看见礁石表面被斧风扫过的地方,瞬间结了层薄冰。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铁螯突然嘶吼着扑上来,用仅剩的螯钳死死顶住斧刃:“小殿下快躲!别管我们!”
“铁螯!”敖云想拉住他,可已经晚了——斧刃的力道远超想象,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铁螯的螯钳瞬间被斩断,断口处的血水喷了黑玄龙一脸。没等老虾兵发出第二声呐喊,开山斧顺势劈在他背上,老虾兵的身体像被撕裂的布偶,瞬间分成两半,浑浊的血水在海水中炸开,染红了周围的礁石,连漂浮的海藻都被浸成了暗红色。
“铁螯!”敖云目眦欲裂,银白色的龙气不受控制地暴涨,刚要冲上去报仇,硬壳突然用尽全力将他推向暗河:“小殿下走!顺着暗河能出去!我们来挡!”说着,他举起断了半截的珊瑚矛,带着剩下的弟兄们冲了上去。
硬壳第一个扑向黑玄龙的腿,用背甲硬抗黑铁鞭——“啪”的一声脆响,本就开裂的背甲瞬间碎成几块,蟹黄混着内脏流出来,糊住了黑玄龙的鳞片。可他却死死钳住鞭身,嘶吼着让小蟹兵们进攻:“戳他眼睛!快!”
三只小虾兵趁机爬上黑玄龙的鳞片,用螯钳拼命撕扯他眼角的软肉,哪怕被黑龙甩动身体撞向礁石,也死死不肯松手。其中最小的那只虾兵,螯钳刚碰到黑龙的眼皮,就被黑铁鞭抽中,身体瞬间被抽成了肉酱,可他最后一刻,还是把螯钳里的砂石撒进了黑玄龙的眼睛里。
不过片刻,虾兵蟹将就倒下了大半。黑玄龙甩了甩身上的碎壳和血水,眼神变得更加凶狠,黑铁鞭突然像毒蛇般窜出,直取敖云心口。敖云借着弟兄们用命换来的间隙,引动暗河的水流想躲,可黑玄龙的反应太快,一斧劈开水流,开山斧重重落在敖云背上——银白色的龙鳞飞溅,深可见骨的伤口瞬间涌出血来,疼得敖云眼前发黑,差点栽进暗河里。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