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接待室的百叶窗拉得半开,上午的阳光像被剪碎的金箔,滤过叶片缝隙时,在深棕木桌上投下细碎的光斑,随着风轻轻晃荡,把桌面的木纹照得格外清晰。桌沿有一道浅痕,是去年某次审讯时,嫌疑人挣扎着撞出来的,现在还能摸到细微的凸起。桌上整齐码着十几个透明证据袋,袋面印着“江城市局证物编号”的蓝黑字样,油墨有点褪色,却依旧清晰。每个袋子里的东西都码得规整:最上面是“夜鹰”团伙的交易账本,深棕皮质封面的帆船图案在光下泛着柔润的光,边角被顾沉舟反复摩挲得发软;中间是军火坐标图,纸质泛黄,上面用红笔圈画的痕迹还带着油墨的湿润感,是他昨晚熬夜标注的;最下面是顾沉舟的卧底日志,笔记本封面是磨旧的黑色,内页字迹从刚卧底时的工整,到后来的潦草,能看出后期任务的紧张。每一份证据都用银色回形针别着标签,标签边缘被他反复捋过,没有一丝褶皱,像他一贯沉稳到近乎偏执的行事风格。
张警官坐在对面的金属椅上,椅腿蹭过地板时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他指尖捏着文件清单,纸张边缘被他翻得发卷,逐份核对时,目光从清单移到证据袋,又落回顾沉舟身上,眼底的敬佩藏都藏不住。他的手指在“卧底日志”那行字上顿了顿,抬头时,视线扫过顾沉舟左臂的枪伤疤痕——那道疤从手肘延伸到小臂,是上次码头对峙时被林正宏误射的,现在还贴着淡粉色的疤痕贴,“账本、坐标图、卧底日志……还有老陈的录音笔,都齐了?”
顾沉舟站在桌旁,没穿平时常穿的深色风衣,只着一件熨烫平整的浅灰衬衫。他的右手下意识卷了卷袖口,动作慢而稳,露出小臂上那道与林知夏重合的月牙疤痕——小时候一起被热水壶烫伤的印记,此刻在光下泛着淡粉色,和周围的皮肤形成细微反差。他微微颔首,声音平稳得像深潭里的水,没有多余的情绪,却透着尘埃落定的松弛:“都齐了。账本里的交易记录、坐标图的公海航线,还有日志里记的‘夜鹰’内部架构,这些足够给老陈和核心成员定罪。”
说着,他伸手去推最后一个标着“核心交易记录”的证据袋。袋子里装的是加密U盘,上面贴着小标签,写着“202X.05.20 魔鬼三角区交易”。指尖刚蹭过桌面的木纹,手腕突然被一股轻柔却坚定的力道攥住——是林知夏。
她的力道很轻,甚至没让顾沉舟感到疼,却足够让他顿住动作。林知夏坐在他身侧的木椅上,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牢牢锁在桌上的文件清单上。她的指尖指着最后一行“残余势力联络表”的空白处,指甲轻轻划过硬纸,留下一道浅痕,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疑惑,尾音还沾着点刚喝的温水气息:“沉舟,这份怎么没交?”
她刚才看得清清楚楚,顾沉舟从黑色公文包里拿证据时,左手悄悄从内侧口袋摸出一份深棕封皮的文件,趁着整理证据袋的动作,又塞回了衬衫内袋。那文件的尺寸她太熟悉了——上次在安全屋整理情报时,她见过这份联络表,封皮是硬壳的,边角印着极小的“夜鹰”标志,正好和他内袋凸起的轮廓一致。
张警官也愣了愣,手里的清单差点滑掉。他下意识看向顾沉舟的内袋,又赶紧收回目光,笑着打圆场:“是不是忘拿了?没关系,你公文包还在沙发上,等下让警员去取,不耽误整理证据。”他以为是顾沉舟熬夜整理证据太急,漏了这份。
“不是忘拿。”顾沉舟打断他,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他缓缓转头看向林知夏,眼底的沉稳像被温水化开,渐渐褪去冷硬,多了几分她熟悉的温柔。他没有用力挣开她的手,只是用指腹轻轻蹭了蹭她的手背——她的手有点凉,指节因为攥得紧而泛白,显然是担心他藏文件的原因。
他轻轻挣开她的手,却没退开,反而往前半步,俯身靠近她。接待室的空气瞬间变得安静,窗外偶尔传来的警笛声、走廊里警员的交谈声,都像被按下了静音键,衬得两人的距离格外近。林知夏能清晰闻到他衬衫上的雪松味,混着淡淡的油墨香——是刚才整理文件沾的,还能感觉到他呼吸的温度,拂过她的耳廓,让她的耳尖瞬间泛起热意。
顾沉舟的拇指和食指轻轻捏住她的下巴,力道控制得极好,不重,却刚好让她无法低头避开,只能抬头看着他的眼睛。他的指腹带着常年握枪留下的薄茧,蹭过她的下颌线时,带着细微的痒意,像羽毛轻轻搔过。“这份不能交。”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两人能听见,气息落在她的唇瓣上,带着点薄荷糖的清冽——早上出门前,他怕她担心,偷偷含了一颗,“留着保护你。”
林知夏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她刚想开口问“为什么”,顾沉舟的指腹已经轻轻擦过她的唇角。刚才她低头看清单时,唇角沾了点细碎的纸屑,是从文件袋上蹭的,他擦得极轻,指腹的温度透过皮肤传过来,烫得她耳尖的热意蔓延到脸颊,连呼吸都变得轻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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