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主,不可再跪了,望你保重身体,贫尼这庵怕是不灵,还请回家歇息着罢。”
凌舒不语,把膝盖跪得发青。
她先是步履匆匆地赶到正楷宗山脚的“文星庙”,那座庙宇庄严肃穆,香火缭绕。她站在庙前,深吸一口气,然后走进庙内。
在庙中,她找到一个僻静的角落,小心翼翼地取出杜白师誊写给她的《洛神赋》小楷。这卷小楷字迹娟秀,宛如洛神翩翩起舞,她凝视着这些字,仿佛能看到杜白师在灯下认真书写的身影。
然而,她并没有过多地沉浸在回忆中,而是毅然决然地将小楷的前三页点燃。火焰舔舐着纸张,瞬间将它们化为灰烬。灰烬如灰蝶般翩翩起舞,最终扑落在庙宇的梁上。
她仰头望着梁上的灰蝶,心中默默祈祷:“星君啊,若您识字,就请您带着他回家吧。”说完,她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转身离去。
隔日,她又早早地起床,搭上一辆破旧的牛车,前往百里外的“落霞庵”。那座庵堂坐落在山脚下,周围环境清幽,庵里的师太正在敲着木鱼,念经祈福。
她走进庵堂,径直走到师太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师太见状,停下手中的木鱼,关切地看着她。她却一言不发,只是不停地用手敲打着自己的胸口,每一下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不一会儿,她的咳嗽越来越剧烈,最后竟然咳出了血沫。师太见状,连忙递过一盏冷茶,示意她喝下。然而,她却摇了摇头,拒绝了师太的好意。
她从怀中掏出那块并蒂莲绣布,轻轻地铺在佛前。那绣布上的并蒂莲栩栩如生,仿佛能闻到它的芬芳。她用额头去贴莲花上的血渍,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哽咽着重复道:“带他回家……带他回家……”
第三次,是在一个暴雨倾盆的夜晚。她不顾家人的阻拦,毅然决然地踏上了前往“药王祠”的路。那座药王祠位于山顶,要爬上千级石阶才能到达。
石阶被雨水冲刷得湿滑无比,她艰难地攀爬着,每一步都充满了危险。然而,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一定要爬到药王祠。
在攀爬的过程中,她不小心滑倒了,身体顺着石阶滚落下去。但她并没有放弃,而是挣扎着爬起来,继续向上攀登。
她的十指紧紧抠进青苔中,仿佛那是她生命的支撑点。指甲深深地嵌入泥土里,泥土中还混杂着丝丝血迹,然而她却浑然不觉疼痛。她的心中只有一个执念,那就是一定要让药王保佑杜白师平安回家。
祠里空无一人,只有她孤独地跪在地上,一遍又一遍地磕头。她将杜白师送她的柳叶戒圈小心翼翼地放入功德箱中,伴随着“当”的一声脆响,那声音如同敲在她的骨缝里一般,让她浑身一颤。
回家的路上,雨势如注,雨点像鞭子一样抽打在她的身上,打得她几乎睁不开眼睛。但她却在雨中笑了起来,笑得那么疯狂,仿佛失去了理智一般。她心里想着,如果满天的神佛都耳聋,听不见她的祈求,那她就一家一家地拜过去,哪怕拜到鞋底磨穿,哪怕拜到鲜血将门槛染成朱砂色,她也绝不放弃。
第四十九天,黄昏的光似乎被谁狠狠地掐住了喉咙,只剩下最后一口气。杜母静静地坐在廊下,她的膝盖上摊着一封未拆封的北域青云宗来信。信封上“杜豆”两个字被风吹得卷了起来,仿佛在风中颤抖。
杜母的眼睛早已失去了光彩,那是早年哭瞎的。然而,当她抬起手时,却能准确无误地摸到凌舒的手腕。她的声音沙哑得如同钝刀割纸一般:“阿舒,豆儿来信了,你替我读一读吧。”
凌舒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仿佛那封信是一个烫手山芋一般。她小心翼翼地撕开信封的封口,但由于手指的抖动,封口被撕得参差不齐,仿佛是被一只受惊的兔子啃过一般。
打开信封后,杜豆那独具特色的字迹便跃入眼帘。他的字如同雀鸟啄米一般,跳跃而灵动,让人不禁想起他那活泼的性格。
信的开头,杜豆问候了母亲,说北域的雪很大,但他的弟子袍很厚,所以并不觉得冷。接着,他讲述了前日宗门大比的事情。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成绩,直言自己拿了个倒数第三。然而,长老却对他的表现给予了肯定,称他是“废材里最有骨气的”,还奖励了他一坛梨花酿。杜豆得意地说,他把这坛酒埋在了后山,等待兄长回来一起品尝。
提到兄长,杜豆的语气充满了期待。他听说中域的墨渊关风景极佳,而且在那里可以将魔族的脑袋当球踢,相信兄长一定能够在那里拔得头筹。最后,他还不忘关心一下舒姐,问她是否安好。并且,他打赌说舒姐已经和兄长修成正果了,如果没有,他就要把这些年积攒的月老钱全部扔进后山的寒潭里,让潭里的王八去做媒。
凌舒念到“修成正果”时,喉咙里发出极细的“咯”声,像一根针断了。杜母空茫的眼“望”她,手顺着袖口摸到她瘦得凸起的腕骨,叹息:“阿舒,你写吧,给豆儿写实情,别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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