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十的夜晚,月色清冷,如水银般泻落在京城错落的屋瓦之上,给这座繁华帝都披上了一层静谧而幽深的外衣。白日里的车马喧嚣、市井叫卖已然沉寂,唯有更夫梆子声偶尔划破夜的宁静,带着一丝警醒的意味。
苏府深处,汀兰水榭的书房内,却依旧亮着灯。苏挽月并未像往常一样伏案处理商务,而是独自站在窗前,望着庭院中那株在寒风中枝桠虬结的老梅,目光深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白日里,挽星带来了两条消息。其一,周家联合的“京华商盟”已初步成型,名单上的商铺比预想的还要多几家,甚至包括两家原本与“霓裳阁”有零星合作的绣坊,显然周文博许下的利益足够动人。其二,江南那边传来密信,与他们合作最久、供应“秋水缎”的“云织坊”主事人态度暧昧,虽未明言断绝合作,但已暗示年后供货可能紧张,价格也需“再议”。
这两条消息,如同两块沉重的砝码,加在了本就紧绷的弦上。商业上的博弈,苏挽月自有应对之策,无论是“月羽阁”的开拓,还是新货源的寻找,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但一种源于直觉的不安,却在她心中悄然滋长。
树欲静而风不止。周文博在商场上手段尽出,难保不会狗急跳墙,使用些上不得台面的阴私手段。她自己或许还能凭借机警和赤阳的暗中护卫周旋一二,但母亲赵婉娘呢?她性情温婉,不谙世事险恶,如今虽贵为平妻,执掌中馈,但在那些真正的阴谋面前,依旧脆弱得如同琉璃。
宫宴那日,皇后看似随口的赞誉,镇北王世子突如其来的关注,看似是荣耀与机遇,又何尝不是将她,乃至整个苏家,推到了更多势力的目光之下?这其中或许有善意,但更多的,恐怕是审视、利用,乃至潜在的恶意。母亲那讳莫如深的身世,如同一颗不知何时会引爆的隐雷,更让她无法安心。
她需要一个更周密、更隐秘的安全网。不仅仅是商业情报,更是物理层面的绝对保护。尤其是对母亲的保护,必须万无一失。
思绪至此,苏挽月心中已然有了决断。她转身走回书案前,取过一张素笺,研墨提笔,写下了几行简洁的字句,然后轻轻摇了摇书案旁一个不起眼的小铜铃。铃声清脆,在寂静的夜里传得不远。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后,书房面向后院的那扇窗户被无声无息地推开一道缝隙,一道黑影如同融入夜色的狸猫,轻捷地滑入室内,落地无声。来人正是赤阳。他依旧是一身利落的深色劲装,气息沉稳,左臂的伤似乎已无大碍,只是眼神比往日更加锐利冷冽,如同暗夜中伺机而动的鹰隼。
“主子。”赤阳抱拳行礼,声音低沉。
“不必多礼。”苏挽月抬手示意,目光落在赤阳身上,带着审视,也带着信任。赤阳的归来和他干净利落地解决了师门恩怨,证明了他的能力与忠诚,是执行此事最合适的人选。
“深夜唤你前来,是有一件紧要之事,需托付于你。”苏挽月没有迂回,直接切入主题,她的声音在静谧的书房里显得格外清晰。
赤阳神色不变,只是腰杆挺得更直:“主子请吩咐。”
苏挽月将那张素笺推到他面前,上面是她刚刚写下的要求:“我要你,去为我寻觅四名女子。”
赤阳目光扫过素笺,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诧异,但并未多问,只是静待下文。
苏挽月缓缓踱步,声音沉稳而清晰:“这四名女子,需满足几个条件。第一,年纪在十四至十八之间,身家清白,但…最好是身世飘零,无甚牵挂,或与家族关系淡薄者。”她需要的是绝对的控制力和忠诚度,复杂的家庭背景容易成为突破口。
“第二,需有习武的根骨,身子强健,反应灵敏,吃得苦,有韧性。不必是已成名的武林高手,但要有可塑性。”她不需要已经定型的江湖客,那样难以完全掌控,她需要的是可以按照她的意愿从头培养的璞玉。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苏挽月停下脚步,目光灼灼地看向赤阳,“心性需得坚韧,懂得审时度势,且…要足够忠诚,或者,有能被我们牢牢掌控的‘理由’。”忠诚可以培养,但必要的牵制手段也不可或缺。
赤阳默默听着,心中已然明了主子的意图。这是要培养贴身的护卫,而且很可能是长期的、隐藏在暗处的力量。他沉声道:“属下明白。主子对她们,可还有别的具体要求?比如相貌、出身地域?”
“相貌只需端正即可,不必过于出众,以免引人注目。出身地域不限,但寻到后,需将她们的背景来历查得一清二楚,确保无隐患。”苏挽月沉吟道,“寻到后,不必立刻带回京城。你先寻一处稳妥隐秘之地,对她们进行初步的筛选和观察,确认符合要求,心性无虞后,再带来见我。”
她顿了顿,语气加重了几分:“此事关乎母亲与我的安危,需绝对隐秘,绝不可走漏半点风声。寻访过程中,宁可进度慢些,也务必确保稳妥,宁缺毋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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