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烽火的消息如同凛冬的寒潮,迅速席卷了整个京城,给原本就因年关将近而忙碌的帝都蒙上了一层沉重的阴影。市井街谈巷议,皆离不开“打仗”、“狄人”等字眼,人心惶惶,物价亦随之波动。朝廷虽已下令稳定市场,但一种无形的紧张感依旧弥漫在空气里。
在这股氛围下,容妃“捐资祈福”的举动,确实为她赢得了不少口碑。而苏府之内,柳氏母女果然如苏挽月所料,开始借题发挥。
这日清晨,苏挽月照例去给柳氏请安。刚踏入院门,便感觉到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氛。柳氏端坐上位,面色沉肃,苏玉蓉则站在一旁,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与挑衅。
“挽月来了。”柳氏的声音比往日更冷几分,“如今北疆将士正在浴血奋战,我等深宅妇人虽不能上阵杀敌,却也当时刻谨记国难,勤俭度日,为国分忧。你院中近日用度似乎依旧如常,未免有些不合时宜了吧?”
苏玉蓉立刻接口,阴阳怪气道:“母亲说的是呢!四妹妹的‘霓裳’铺子虽然不景气了,可这吃穿用度倒是一点没见节省。听说昨日还让厨房单做了燕窝粥?这要是传出去,外人岂不是要说我们苏家女儿在国家危难之时还只顾着自己享乐?”
这分明是鸡蛋里挑骨头,借题发挥。苏挽月心中明了,这是柳氏见她近日深居简出,找不到错处,便想用“奢靡”的罪名来打压她。
若是往常,苏挽月或会辩解,或会隐忍。但此刻,她心念电转,忽然有了一个主意。她垂下眼帘,做出恭顺模样,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惶恐与醒悟:“母亲和姐姐教训的是!是女儿思虑不周,只顾着自身调养,竟忘了国家大事!女儿知错了!”
她这般干脆认错,反而让柳氏母女一愣。就连苏玉蓉准备好的后续说辞都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苏挽月继续道:“女儿愿将今后半年的月例份例悉数捐出,并每日从院中用度中节省部分,在府外设一粥棚,为逃难至京城的流民和贫苦百姓施粥,略尽绵力,也为前线将士祈福。如此,既可响应宫中号召,勤俭度日,亦可彰显我苏家怜贫惜弱之门风。不知母亲意下如何?”
这一招以退为进,高明至极。不仅化解了“奢靡”的指控,还将被动挨打变成了主动行善,而且将苏家整体拉下水——你柳氏不是要标榜节俭爱国吗?那好,我们一起“捐”,看谁捐得多,做得好!更重要的是,设立粥棚,人员往来复杂,正是一个绝佳的、不引人注目的观察外界动向的窗口!
柳氏被将了一军,脸色顿时有些难看。她本意是想克扣苏挽月的用度,让她日子难过,没想到反被其利用,还要搭上自己的银子(苏挽月捐月例,她这主母若不表示,说不过去)。但苏挽月的话句句在理,冠冕堂皇,她根本无法反驳。
“你……你有此心,自然是好的。”柳氏勉强挤出一句话,“只是施粥之事,琐碎繁杂,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
“母亲放心,”苏挽月立刻接过话头,“女儿不会亲自抛头露面,一切事宜皆由院中可靠仆役打理,女儿只从旁监督,绝不会失了规矩。”
话已至此,柳氏再无理由阻拦,只得阴沉着脸应允下来。苏玉蓉更是气得暗自跺脚。
回到汀兰水榭,苏挽月立刻行动起来。她并非真的要将所有月例捐出,但确实拨出了一笔不小的银钱,让顾清风暗中找可靠之人,在离苏府稍远、但人流尚可的一处街口设立了粥棚。明面上是苏家行善,实际上,粥棚的负责人是顾清风精心挑选的心腹,其主要任务并非施粥,而是留意往来人等的言谈举止,尤其是关于北疆战事、朝堂动向以及京城内异常人事的议论。
这一举措,果然为苏挽月打开了一扇窥探外界的窗户。几日下来,通过粥棚传回的消息纷繁复杂:有对战事的担忧,对朝廷的期盼,也有一些模糊的流言,比如怀疑边关失守有内奸,甚至有人私下议论某些官员近日行为诡异等等。这些信息真伪难辨,但苏挽月都一一记下,与已知线索相互印证。
然而,平静的日子并未持续多久。就在粥棚设立后的第五日黄昏,挽星带着一身寒气匆匆归来,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与惊骇。
“小姐!”她屏退左右,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颤抖,“奴婢……奴婢今日暗中跟踪那个与周家管事接触过的货郎,发现他最终进入了城西一所废弃的城隍庙。奴婢不敢靠近,只在远处守着。入夜后,竟看到……看到周文博带着两个贴身随从,也鬼鬼祟祟地进去了!”
周文博亲自去废弃城隍庙见一个货郎?这绝对不寻常!
苏挽月的心猛地提了起来:“然后呢?”
“他们在里面待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挽星继续道,“出来后,周文博直接回了周府。但奴婢不死心,等他们走远后,大着胆子摸进庙里查看。那庙破败不堪,并无特别,但奴婢在神像后的角落里,发现了一块松动的地砖!撬开之后……下面竟然是一条黑黢黢的、不知通向何处的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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