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依托着一座香火不算旺盛的观音庵后身,有一处看似是庵堂产业的小小院落。青砖灰瓦,古朴素净,与庵堂仅一墙之隔,却另有独立的门户出入。此处便是顾清风通过那位西域商人名义租下、实则由庵中一位早已被镇北王府暗中庇护多年的老尼打理的新藏身之所。比起榆钱胡同,这里更显幽僻,且有佛门清净地作为天然屏障,等闲之人不会轻易前来打扰。
昨夜惊险的转移顺利完成,苏挽月站在新书房的小窗前,望着院中一株苍劲的古柏,神情沉静。暂时的安全并非终点,被动躲藏只会让敌人的网越收越紧。周文博像一条发了疯的野狗,四处搜寻她的踪迹,必须想办法打乱他的节奏,让他自顾不暇,甚至……让他自己露出破绽。
“围魏救赵……”苏挽月轻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既然周文博将全部精力都用在搜捕她上,那她就去掏他的老巢,攻击他最薄弱、也最害怕暴露的地方——周家摇摇欲坠的财务状况,以及他们与北狄之间那见不得光的勾结!
“清风,”她转过身,对肃立一旁的顾清风道,“周文博现在如同惊弓之鸟,看似疯狂,实则内心恐惧无比。我们需给他再加一把火,让他乱起来。”
“小姐的意思是?”
“散播消息。”苏挽月走到桌边,指尖轻轻点着桌面,“内容要真假掺半,既要让他疼,又要让他疑神疑鬼,无法迅速辟谣。重点有二:其一,周家因‘云裳阁’垮台和近日盲目搜寻(可暗示是为了寻找某种‘重要物品’或‘关键人物’),资金链已濒临断裂,各地商铺拖欠货款,债主即将上门逼债。其二,周家之所以还能勉强支撑,乃是与某些来历不明的‘北地客商’有巨额资金往来,行为鬼祟,恐非正道。”
顾清风眼睛一亮:“此计甚妙!周家如今外强中干,资金紧张是实情,我们将其夸大并公之于众,必能引发其生意伙伴和债主的恐慌。而后一条关于‘北地客商’的暗示,更是直指其与北狄勾结的核心,足以让周文博心惊胆战,甚至可能引来官府或其他势力的注意!”
“不错。”苏挽月颔首,“执行起来需格外小心。动用我们所有能接触到的市井渠道,茶楼酒肆的说书人、闲汉,各商铺的伙计,甚至是……青楼楚馆里消息灵通的女子。让石砚也去,他年纪小,混迹于底层不易惹眼,但务必嘱咐他,只做最不起眼的传播环节,绝不可强出头,听到任何反馈立刻撤离,安全第一。”
“属下明白!这就去安排!”顾清风领命,立刻着手布置。他手中掌握着一些底层眼线,虽然能力不大,但散布流言蜚语正是其所长。
很快,一些看似无意、却又引人遐想的闲言碎语,开始在京城的某些角落悄然流传开来。
先是城南一家专做绸缎生意的铺子里,伙计对着来对账的小商户“无意”抱怨:“唉,这年头生意难做啊,连周家那样的大户都快撑不住了,听说欠着江南织造局一大笔款子呢,我们这些小本买卖,更是难熬哦。”
接着,城西码头附近的茶棚里,几个歇脚的力夫听一个看似走南闯北的货郎神秘兮兮地说:“嘿,你们知道吗?周家那位大公子,最近像没头苍蝇似的到处撒钱找人,为啥?听说啊,是家里丢了件了不得的传家宝!要不然能这么急?家底都快掏空喽!”
与此同时,在更隐蔽的一些场所,如某些暗娼馆或赌坊的后巷,更阴险的流言在滋生:“周家?早就是空架子了!全靠着跟北边来的那些见不得光的生意吊着命呢!那些‘客商’,出手是阔绰,可你们想想,这兵荒马乱的,正经北地客商能来?指不定是哪路神仙哦……这话可别外传,惹祸上身!”
石砚也接到了顾清风暗中传递的任务。他年纪小,模样又老实,混在人群里毫不显眼。他按照指示,在几个鱼龙混杂的集市上,假装和熟识的小摊贩闲聊。
“王大叔,你说周家那么大家业,怎么说不行就不行了?我前儿还听人说他家连伙计的月钱都发不出了呢?”
“李婶儿,我好像看见有怪模怪样的人进出周家后门,穿的皮袄跟咱们不一样,是不是北边来的?这时候还敢跟他们做生意啊?”
他说的都是疑问句,带着少年人的好奇,从不肯定什么,却恰到好处地将种子播撒出去。
流言如同瘟疫,一旦开始,便迅速蔓延、变异。从“周家资金紧张”到“周家即将破产”,从“寻找重要人物”到“丢失通敌密信”,从“与北地客商往来”到“勾结狄人牟利”……消息越传越离谱,却也越发骇人听闻。
这些流言,自然也一丝不落地传到了周文博的耳中。
周府书房内,周文博气得脸色铁青,一把将手中的密报摔在地上!“混账!是谁?是谁在背后造谣生事?!”他胸口剧烈起伏,双眼布满血丝。搜捕苏挽月毫无进展,容妃那边催命般的压力一日重过一日,现在又冒出这些恶毒的流言,每一句都像鞭子抽打在他最敏感的神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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