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华大戏楼内,《女驸马》的余韵尚未散尽,满城依旧沉浸在冯素贞金殿问天的震撼与热议之中。惊鸿苑的声望与争议,皆被推至前所未有的顶点。
而此刻,景云岫却已悄然置身于另一重截然不同的天地——紫禁城深处,慈宁宫偏殿。
药香袅袅,暖炉驱不散殿宇深处的阴冷。太后半倚在榻,脸色较前次稍见缓和,但眉宇间依旧笼罩着一层驱不散的疲惫与惊悸,仿佛惊弓之鸟。皇后陪侍在侧,神色恭谨,眼底却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焦虑与探究。
景云岫一身素雅宫装,垂首静立,指尖看似随意地搭在太后腕间,一缕精纯却极度内敛的精神力已如最纤细的蛛丝,悄然探入。
太后脉象依旧紊乱,那紫黑死气如跗骨之蛆,盘踞更深,虽被上次布下的能量滤网暂时抑制了躁动,却仍在缓慢侵蚀生机,并散发着一股令人不安的、引而不发的阴毒意念。这绝非寻常病症!
“娘娘凤体乃邪风入络,兼有心血耗损之兆。”景云岫收回手,声音平稳,给出一个符合太医认知的说法,“前次针药虽暂缓症状,然病根未除,易受外邪惊扰。需静心安神,辅以固本培元之剂,徐徐图之。”
皇后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却仍强笑道:“有劳夫人费心。只是母后近日夜间惊悸尤甚,常言…言宫中时有异响,邪影重重…”她话语微顿,似有难言之隐。
景云岫眸光微闪:“哦?不知是何异响?发生于何处?或与娘娘凤体反复有关。”
皇后犹豫片刻,压低声音:“多是…冷宫方向。夜半时有似诵经非诵经之异声,亦有宫人窥见…黑影窜动。陛下昏迷,宫中流言四起,人心惶惶…”她目光恳切地看向景云岫,“夫人乃非常人,若有暇…可否…代为禳解一二?以安母后之心,亦定宫闱之乱。”
来了!皇后果然顺势将冷宫的“皮球”踢了过来!借安太后之心、定宫闱之乱的名头,请她这个“非常人”去探那禁忌之地!
景云岫心中冷笑,面上却现出恰到好处的凝重与迟疑:“冷宫乃宫中禁地,阴气积聚,恐非寻常。玲珑虽略通歧黄,然于此等事…恐力有未逮。”
“夫人过谦了。”皇后连忙道,“只需夫人前往一观,若无非异,便可平息流言。若真有邪祟…以夫人之能,或可寻得克制之法。一切自有本宫担待。”她取出一面鎏金凤令,“持此令,宫中各处皆可通行,无人敢阻。”
景云岫沉吟片刻,仿佛经过艰难权衡,终是接过令牌,微微颔首:“既为娘娘凤体,玲珑便斗胆一试。然需待夜深人静,阴气最盛之时,方可探查分明。”
皇后眼中掠过一丝如释重负,连声道谢。
景云岫又开了几味安神药材,嘱咐一番,便起身告辞。皇后亲自送至殿外,目光复杂地看着她玄色身影消失在宫道尽头。
是夜,子时。
宫灯昏暗,更鼓声远。白日里的庄严肃穆被无边的寂静与阴影吞噬,朱红宫墙在月色下投出幢幢鬼影,寒风吹过空荡的殿宇廊庑,发出呜咽般的回响。
景云岫一身夜行衣,如同融入了夜色本身,悄无声息地穿梭在迷宫般的宫巷之中。皇后所赐凤令并未动用,那不过是明面的幌子。真正的探查,需绝对隐蔽。
越靠近西北角的冷宫区域,空气中的寒意愈发刺骨,并非单纯的寒冷,更带着一种阴湿的、仿佛能渗入骨髓的死寂与怨怼。这里曾是前朝妃嫔、本朝罪妇的埋骨之地,不知埋葬了多少红颜枯骨与无声的绝望。
心脏空间内,那株幽黑的七星海棠再次不安地摇曳起来,传递出愈发清晰的贪婪与躁动,明确指向冷宫深处!
果然有东西!
景云岫屏息凝神,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如同鬼魅般掠过高耸的宫墙,落入冷宫荒废的庭院。
残垣断壁,枯藤老树,破碎的窗棂在风中发出吱呀怪响。空气中弥漫着陈腐的灰尘与一种淡淡的、令人作呕的檀香余味——与那夜潜入格物院的黑影身上的气息同源!
她循着海棠的感应,穿过重重院落,最终停在一处最为偏僻、几乎被枯藤完全掩盖的殿阁前。殿门虚掩,门楣上悬挂的匾额早已腐朽跌落,只剩几个模糊的字根依稀可辨——“静心苑”。
就是这里!
殿内一片漆黑,死寂无声。但那阴冷的檀香气味却愈发浓郁。
景云岫指尖亮起一点微不可察的暗紫星火,悄无声息地推门而入。
殿内空旷,积尘厚覆,蛛网密布。正中央,却设着一座极其突兀的、由黑色石头垒成的简陋祭坛!坛上并无神像牌位,只摆放着几件物品:一盏早已熄灭、灯油干涸的青铜油灯;一个刻满扭曲符文的黑陶香炉,炉内积着厚厚的、颜色暗红的香灰;还有…几块散落的、与太后香囊中一模一样的漆黑碎块!
而在祭坛后方墙壁上,竟以某种暗红色的颜料,绘制着一幅巨大而诡异的壁画——那并非神佛,而是一个扭曲的、仿佛由无数痛苦人脸构成的漩涡,漩涡中心,是一只冰冷、漠然、毫无感情的巨大竖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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