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雕碑声被逐渐抛在身后,如同一个来自遥远过去的模糊回响。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踏入哑巴岭更深处,风雪似乎比来时更疾,刮在脸上像钝刀子割肉,试图将我们彻底埋葬在这片寂静岭。
每一步都伴随着刺骨的疼痛和沉重的喘息。守陵人紧抿着唇,脸色在雪光映照下透着一股不健康的青灰,她肩膀的伤显然在恶劣环境下恶化着。而我,体内那空荡的虚弱感并未随时间缓解,反而因为严寒和持续的消耗变得更深,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内部不断汲取所剩无几的热量和生命力。老人所说的“印记”和“将熄的钥”,像无形的枷锁,让我感觉步履愈发沉重。
“无字碑林……”守陵人喘着气,眯眼辨认着前方被风雪模糊的密林轮廓,“……传说……是古代一个消失部落的葬地……或者……某种祭祀场……地图上……没有标记具体范围……”
这意味着我们只能依靠老人模糊的指向和自己摸索。
林间的树木逐渐变得怪异,多是扭曲的黑松和形态狰狞的老椴,枝桠上覆着厚厚的积雪,如同披麻戴孝的鬼影,沉默地注视着我们这两个不速之客。地面上开始零星出现一些倒塌、断裂的石碑,大多被积雪半掩,表面光滑,没有任何文字或图案,仿佛它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为了“无字”这个定义。
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小心。”守陵人突然压低声音,一把拉住我,示意我蹲下身。
她锐利的目光扫向前方左侧一片密集的石碑丛。那里,几块较高的石碑投下交错的黑影。
我屏住呼吸,努力感知,除了风声,似乎……还有某种极细微的、积雪被踩压的“咯吱”声?不是动物那种轻巧灵动的步伐,而是更沉重、更刻意压抑的脚步声。
日军?这么快?还是……“乌鸦”?
守陵人眼神冰冷,无声地抽出匕首,另一只手缓缓摸向腰间——那里或许还藏着一把备用的飞刀,或者别的什么。我的心脏狂跳,试图调动那沉寂的异能,回应我的却只有丹田处一阵针扎似的刺痛和更深的空虚感。现在的我,几乎毫无战斗力。
时间仿佛凝固。
脚步声停顿了一下,似乎对方也察觉到了什么。然后,一个黑影缓缓从石碑后探出半个身子。
不是日军的黄色军服,也不是“乌鸦”那种诡异的纯黑打扮。那是一个穿着臃肿、皮毛外翻的旧袄子,戴着狗皮帽子,脸上蒙着厚布,只露出一双警惕眼睛的汉子。他手里端着一杆老旧的猎枪,枪口微微下压,但手指紧扣在扳机护圈上,姿态显然是老练的猎手或山民。
他打量着我们,目光在我们破烂染血的衣物、尤其是守陵人那明显不合身的破烂防护服碎片上停留片刻,眼神中的警惕更深,但也闪过一丝惊疑。
“什么人?”他的声音透过蒙布,闷沉而带着浓重的本地口音,“咋闯到这儿来了?”
守陵人没有放松戒备,但稍微直起身,用尽量平缓的语气回答:“逃难的。山里出了祸事,鬼子在追我们。”
她刻意省略了关键信息,只点明共同的敌人。
那汉子眼神闪烁,又仔细看了看我们,特别是守陵人身上那明显是搏杀留下的伤痕和血迹,以及我几乎站不稳的虚弱状态。他沉默了几秒,枪口稍稍抬高了一点,但并未完全放下。
“哑巴岭不是逃难的地儿。”他瓮声瓮气地说,“尤其是无字碑林,邪性得很。赶紧绕道走。”
“我们得进去。”守陵人坚持道,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找人,或者说,找一块石头。”
“石头?”汉子愣了一下,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荒谬或可怕的事情,眼神陡然一变,“你们……要找‘三生石’?疯了吧!那是不祥之物!碰它的人都得倒大霉!”
他的话印证了老人的指引,也透露出他知道更多。
“我们必须找到它。”我挣扎着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这关系到……很多人的生死。”
汉子看向我,目光在我脸上停留片刻,忽然皱了皱眉:“你们……是不是从那边爆炸的山谷里出来的?”
我和守陵人心头一紧,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汉子似乎从我们的沉默中得到了答案,他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看我们的眼神像是在看瘟神:“真是你们……老天爷……你们知不知道惹了多大的麻烦……山里的‘老仙儿’都被惊动了,这几天晚上地动山摇,邪乎得很……你们还敢往这儿跑……”
他口中的“老仙儿”,显然是指那个被惊醒的“旧日之影”。
“所以我们才需要找到‘三生石’。”守陵人紧盯着他,“你知道在哪,对不对?”
汉子显得极其犹豫和恐惧,不断摇头:“不行不行……那地方去不得……而且最近‘外面’来的人太多了,除了鬼子,还有好几波鬼鬼祟祟的生面孔在附近转悠,好像也在找什么东西……你们现在去,就是自投罗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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