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家岭以南约五公里处,一处临时清理出的高地上,日军渡边联队的指挥部帐篷已然支起。帐篷内气氛凝重,与帐外午后的燥热形成鲜明对比。
渡边次郎大佐背对着入口,凝视着挂在支架上的军用地图,那上面,韩家岭地区的等高线如同密集的波纹,让他感到一阵阵窒息般的压力。
麾下三位大队长——宫崎少佐、九井少佐、小川少佐,以及侥幸从昨夜袭击中存活的炮兵中队长村上中尉,皆垂手肃立,不敢发出丝毫声响,只有粗重的呼吸声暴露着他们内心的不平静。
两天半的行军,五十公里里的路程,却付出了超过五百人伤亡的惨痛代价,重武器亦损毁近三分之一。这种钝刀子割肉般的折磨,对于一向骄横的“钢刀”联队而言,是前所未有的耻辱和挫败。
渡边缓缓转过身,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昔日精心修剪的仁丹胡也略显散乱,但那双眼睛里燃烧的却不是纯粹的愤怒,而是混合了警惕、凝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的复杂火焰。
“诸君,”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我们面对的,是八路军129师的新一旅,指挥官,李云龙。”
这个名字被念出时,帐篷内的空气似乎又凝固了几分。第九旅团的覆灭犹在眼前,池上贤吉少将玉碎的消息如同警钟,时刻敲打在山西日军各级指挥官的心头。而缔造这一“耻辱”的,正是这个李云龙!那时,他还仅仅是一个团长。
“情报部门已经确认,”渡次继续道,手指重重地点在地图上韩家岭的位置,“这两日不断骚扰、迟滞我军的,正是李云龙派出的精锐小股部队。其作战之狡诈、手段之狠辣、意志之顽强,诸君想必已有深切体会。”
他目光扫过手下将领:“李云龙,绝非寻常莽夫。此人用兵,诡计多端,极善利用地形和把握战机。他能在运动中歼灭第九旅团三个大队,如今扩编为旅,实力更胜往昔。我们绝不能因其装备简陋而存有丝毫轻视!”
参谋长高桥中佐适时补充:“侦察兵反复确认,韩家岭主阵地一带,发现大量八路军新鲜土木作业痕迹,疑似主力正在构筑坚固防御工事。其两翼高地亦有人活动迹象。综合判断,李云龙极有可能企图在韩家岭凭险据守,复制上次阻击我联队的战术,甚至……胃口更大。”
“嗨依!”几位大队长齐声应道,脸色更加肃然。上次韩家岭受阻,导致驰援不及的憋屈记忆再次浮现。
“阁下,”第一大队大队长宫崎少佐上前一步,他是个典型的日军激进派军官,脸上带着不甘和战意,“八路军惯于偷袭骚扰,但缺乏重武器,正面防御并非其长项!我联队虽遭损失,但主力犹存,皇军勇士的意志绝非土八路可比!请允许我大队担任主攻,必一举突破其防线,洗刷这两日之耻辱!”
“巴嘎!”渡边突然厉声呵斥,打断了宫崎的话,“愚蠢的冲动!你想带着士兵们直接撞上敌人精心准备的堡垒阵地吗?李云龙巴不得我们这样做!”
宫崎被斥责得一愣,连忙低头:“嗨依!属下鲁莽!”
渡边深吸一口气,压制住火气,走到地图前,用指挥棒划着:“李云龙选择韩家岭,看中的就是这里的地形。正面强攻,狭窄的道路和两侧的高地,会将我军的兵力优势和火力优势极大抵消,我们会变成活靶子。
他一定在正面设置了多层防御,甚至可能故意示弱,引诱我们深入,然后在两翼高地进行致命打击。”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寒光:“所以,我们不能完全按照他的剧本走。他要据守,我们就用绝对的火力,先摧毁他的龟壳!”
“命令!”渡边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决断。
所有军官立刻挺直身躯。
“一:立即致电太原第一军司令部,并转华北方面军航空兵!请求紧急航空战术指导!要求至少一个中队的轰炸机,在一个小时后,对韩家岭共军主阵地及两侧可疑高地,进行无差别覆盖轰炸!投掷所有类型的炸弹!我要把他们的工事炸平,把他们的士气炸垮!”
“二:村上中尉!”
“嗨依!”炮兵中队长村上赶紧应答。
“集中联队所有剩余火炮!包括四一式山炮、九二式步兵炮、所有迫击炮、速射炮!分成三个炮兵群,分别由你统一指挥,选择射界良好且相对隐蔽的阵地。
在航空兵轰炸结束后,立刻进行长达三十分钟的效力射!覆盖敌军正面所有可疑工事和反斜面!不要吝啬炮弹,我要用钢铁之火,为步兵开辟道路!”
“嗨依!保证完成任务!”村上中尉大声领命,但眼神深处有一丝忧虑,他的炮兵实力已大打折扣。
“三:步兵部署!”渡边的指挥棒在地图上移动。
“宫崎少佐!”
“嗨依!”
“你的第一大队,作为主攻先锋。在航空兵和炮兵火力准备结束后,立刻沿公路向前推进,攻击八路军正面阵地!但切记,初期以试探和牵制为主,查明敌人火力配系和防御弱点!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投入全部兵力进行决死冲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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